餘姑娘來之前得家中父親殷殷囑托,讓她務必和王家搞好關系。至于其中關系,無非是想攀上王家,給家中的兄長謀劃些什麼。
王清妍雖然是女兒家,但身在世家之中,對這些事情司空見慣。她是不如王家兒郎在外行走,但在父親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因此才有一些聰明人把門路找到她這裡。
這不,餘姑娘就是其中之一。她不過事前略微點撥了一二,這人就甘做馬前卒,即便面對的是郡主。
當然,餘姑娘也不傻。元嘉郡主父親是鎮北侯爺,母親是當今陛下的胞妹,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人。但她自有她的辦法。
隻見餘姑娘仿若受驚一般,略顯局促地坐在元嘉對面,似是不敢開口、但又不得不解釋一二的模樣,小心翼翼道:“郡主别生氣,我…我不是說宋女官有什麼不是。隻是,我家中婢女便是柳州縣人,青雲寺是當今名寺,當時這事在柳州縣傳的沸沸揚揚。絕不是我扯謊诓騙大家。”
她又看了一眼元嘉郡主,生怕惹得她生氣一樣,趕緊解釋道:“當時宋女官的姐姐,就是如今大理寺少卿蔡大人的夫人,在青雲寺引來無數彩蝶環繞的異象,這才被傳出她命格尊貴。”
“一家子親姐妹,姐姐是天命之女,宋……宋女官卻是克父克夫之命,想來也是可憐得很。”
陸晚雖然才11歲,憨真可愛,可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
這餘斐兒一遍又一遍地強調宋姐姐命格不好,還克父克夫,分明不懷好意。
這可是國公府的大宴,今日有多少夫人小姐前來祝壽。若是這話傳了出去,豈不是影響宋姐姐以後擇婿。宋姐姐本就已經年紀不小了,若耽擱下去……
陸晚越想越氣,她人小、坐着又矮,幹脆推開凳子站起來,與對面那餘斐兒當面鑼對面鼓道:“餘姑娘,我雖沒去過柳州縣,可也知道那裡與京城相隔千裡。這些偏遠之地的流言蜚語,不知真假、不辯善惡,誰知道是怎麼傳出來的!餘姐姐也是大家閨秀,怎能這樣肆意編排她人!”
餘斐兒聽陸晚說得這樣直白,似是極為委屈。她看向四周,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她,甚至四周也有投來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她吓得微微發抖,泫然欲泣:“郡主,我并非編排宋女官呐,我隻是……隻是同樣身為女子,聽到這話,覺得宋女官很可憐罷了。”
說着說着,餘斐兒竟哭了起來,拿着帕子慌亂地擦拭眼淚,同情道:“聽說她還孤身一人在青雲寺住了六年,及笄之年方才回府,可能也是為了在香火濃郁之地才能淨化命格之累吧。”
“郡主,難道你不覺得宋女官命運實在坎坷嗎?聽說她今日也來了,真想見見這位姑娘呢。若是我,定然沒有她這樣的勇氣。還能做上女官,真是我們女子的典範。”說完便坐在座位上無聲地哽咽,轉眼間,那帕子就淚濕了一片。
在坐之人被餘斐兒這一番聲情并茂地剖白直說地心有不忍。這位宋女官竟然命格如此不順。這麼算起來,她年幼之時便去了青雲寺罷,這麼多年無父母兄姐在身邊,每日青燈古佛為伴,還真是可憐呐。
這位餘姑娘也是心善之人,無非是身為女子,更能體諒彼此的難處吧。
陸晚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她知道,即便是真的,也不該這樣當衆說出來。她見餘斐兒三言兩語就引得衆人相信了她的話,坐實了宋姐姐克父克夫的謠言,甚至開始對宋姐姐好奇起來,眼裡仿佛要噴出火來。
可陸晚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能站在那裡幹生氣!
若是宋玉姝在,一定要贊一聲,餘斐兒段位真是高,好一朵俏生生、白嫩嫩的小蓮花。
秦雙雙也看出來了。
其實在座的都不是單純的主兒。餘斐兒是不是真心實意地同情這位素未謀面的宋女官,她們各有判斷。但她們隻是不在乎而已。
宋女官,又不是宋府嫡女,和自家也沒什麼利害關系。她這番過往自然是坎坷曲折,身為女子,大家表達一下歎息和不忍,實在是最合适不過的反應。
至于今日這話會不會傳出去,傳到哪裡,會不會影響她嫁人,這和她們可無關。
當然,克父克夫可不是小事。若是自家有什麼親戚旁支恰好相看到她,那她們免不了要委婉地提醒一下。
這才是餘斐兒,也就是王清妍的目的。
自從聽到南風帶回來的消息,王清妍心裡終于平複了不少。她笃定,若是知道那個女官是這樣的身世命格,鎮北侯府是絕不會讓世子納娶的。但這件事怎麼讓侯府知道、讓永平公主知道,才是她應該考慮的事情。她身為王家長房嫡女,不該知道這些事,更不該親自去做這些事情。
隻是沒想到,元嘉郡主竟然這麼維護她。
鎮北侯府不像她們王家。侯府裡人口簡單,總共也就陸世子和郡主兩兄妹。世子疼愛妹妹,對郡主無有不應。這宋女官倒是好心機,哄得郡主這麼喜歡她,當着這麼多人面也要替她說話。
王清妍本該咽下的那口氣又忽地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