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止不住的冒出來湧出來,當時就不該來京城,若是一直留在柳州做縣令夫人,哪裡來的這些煎熬。
人隻要念頭沒了,精氣神也就急轉直下。
不過半月,徐氏沒了。
宋府的下人眼看着府裡逐漸敗落,隻有一個二姑娘還是國公府認得幹女兒,如今竟成了府裡最有前途的人。
下人仆婦巴巴地往柳氏和宋玉姝的小院裡湊,連焦姨娘因為和柳氏關系好,都成了下人讨好的對象。
宋玉姝囑咐柳氏最近都不要出院,離那些不是自己的仆婦下人都遠一些。如今府裡不景氣,徐氏又新喪,家裡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一家子人、一堆子事,都等着宋父拿主意。
偏偏宋父也一蹶不振。
這些時日,盧峰、柳約都有送信過來,一是問候,再就是想幫些忙。
隻是,對宋玉姝來說,一不用去給顧衡當妾室,二來這會兒也沒人操心她的婚事了,估計沒有什麼好人家會想不開到宋府提親,三來嘛,她有錢有業的,大部分問題都能花錢解決。
陸晚也送了信來,安慰了她好些話,還讓她有時間去侯府找她。
再就是瑞國公夫人,也就是她的義母鄭氏了。徐氏故去,終究是宋玉姝的嫡母,鄭氏命人送了一份厚厚的禮。還給宋玉姝也準備了一份。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随着陸晚的信一起來的,還有陸時的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也很簡單,隻是囑咐她如果有什麼需要他幫忙、侯府幫忙的,一定要告訴他。
宋玉姝前世的仇人一一或消失、或遭貶谪。
她怎麼會不開心呢,她甚至想跑回外面的宋宅,輕松愉悅地喝一場呢。
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沒想到,另一件讓她也沒想到的事發生了。
宋父辭官了。
在混混沌沌處理完了徐氏的喪事、又請病假在家十幾天之後,宋父直接遞交了一份“辭呈”。
連最後一個芝麻小官也不要了。
辭官回家的那天午後,宋父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廳前。宋元景、柳氏、焦氏、宋元止、宋玉柔、宋玉姝,還有府裡的下人仆婦,均一臉迷惑地站在他面前。
宋父瘦了許多,發須皆白,背都佝偻了許多。他坐在主座上,一隻手撐在扶手上,另一隻手放在膝上,似乎想要極力地撐住身體。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上午,我已經去了吏部,辭去了官職。自吏部的正式文書下來後,我就不再是官身了。”
一語下去,衆人都驚了。
宋玉姝也不例外。在她心裡,包括前世的記憶力,宋父可是一直緻力于往上攀爬,不惜犧牲女兒。可謂是極為自私自利地一個小人。
如今,竟然主動辭官。難道是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打擊到了這種地步?
院裡的嗡嗡聲不絕于耳,下人們都驚慌失措。
又聽宋父道:“家裡還有一些薄産。我會處理一下,然後回柳州去。願意留下的下人就跟着回去。不願意的,我自然會聯系牙人,再給你們找個出處。”
說罷,他擡頭望向人群後面,似乎看向虛無缥缈的虛空。喃喃道:“回去吧,這京城,不是我們待得地方。”
然後,也不管衆人态度,慢吞吞地走回了後院。
宋父走後,一群人再也沒有顧忌,叽叽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柳氏看向自己女兒,“姝兒,這可如何是好。”
宋玉姝知道柳氏的意思。自己還未嫁人。若宋父還有官身,那自己怎麼也算家在京城的小官之女。可一旦白衣之身回了柳州,那頂多算個有些銀錢的鄉紳,自己還能相看的人可就和現在相差十萬八千裡了。
宋元止也已經不小了,家裡變故頻出,他也成熟了不少。
他看向自己的娘親和姐姐,眼神堅定,“娘,有我在,一定能讓你和姐姐過上好日子。”
焦氏拉着宋玉柔,也踱到柳氏身邊。柳氏擔心宋玉姝,她同樣擔心玉柔。玉柔還這麼小,以後可怎麼辦。
此時此刻,她覺得,宋老爺都不如柳氏和宋二姑娘可靠些。
好歹,二姑娘還是國公府的義女呢。人又長得如此出挑,怎麼會埋沒在柳州那個偏僻的地方。
宋玉姝心中還沒有想好,宋父想要回柳州,大概真是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打擊怕了。或許覺得能保住性命就好?
不管怎麼樣,這一下打亂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