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抓這兒,别抓那兒,哎對……咋回事,做噩夢了?易兄,易兄?”
昏暗的牢房漸漸敞亮,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影,彌漫在鼻尖的腥臭味被青草混合着陽光的味道取代。
“醒啦?”
常邖的身影映入眼簾,桃花般的眼睛明亮而有神,與記憶中的目光重疊在一起。
“大郎~該起來吃飯了,”見易銘沒反應,常邖佯嗔:“若是再不起,奴家就帶着閨女投奔那西門大官人去。”
“哪兒來的閨女?”
“大郎,你竟連咱的閨女都不記得,可憐奴家十月懷胎,三年哺乳,為你含辛茹苦地帶大孩子,就因為那狐狸精的幾句話,就将我們娘倆棄之不顧……虎妞啊!你爹不要咱倆了!”
“……”
剛坐起身,易銘注意到兩人交錯在一起的手指,尴尬地飛快抽回,就聽常邖嘟囔:“睡着的時候牽着人家的手不放,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一醒來就甩開手,換了副冷漠的模樣對妾身愛答不理,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易銘想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可以有這麼多戲。
兩人吃過午飯,準備了之後幾天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就匆匆告别寨裡的人,開啟下一段行程。
南州與中州以洛江為界,兩人用了一天的時間穿過森林,來到洛河邊。
盲爺爺的給的納戒中都是些很實用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他曾經做過的竹船。
“你連這個都準備了!”常邖盯着船左看右看。
易銘點點頭,沒做過多的解釋。
兩人乘船渡江,易銘撐船,常邖新奇地打量四周,一會兒觀賞水面的遊魚飛鳥感慨萬千,一會兒仰望倒退的兩岸群山放聲高歌,然後總結道:“真好啊!”
“為何?”
常邖已經習慣易銘刨根問底的性子:“因為山川美景能讓人心情舒暢,人活着就是為了體驗和享受生活的,而我恰巧在做這件事,所以我覺得這樣很好,當然,如果能有美人在伴就更好了。”
常邖原本隻是嘴癢,想調侃一下,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露出真容,這倒給他整不會了。
“怎麼不說話了?”易銘背着光,身後的光暈讓他猶如偶入凡塵的仙人。
常邖的喉嚨不自主地蠕動:“在思考用什麼詞贊美你的絕世容顔。”
易銘嘴角微揚:“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常邖搖頭晃腦:“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易銘用竹竿甩他水:“說正經的,一路上你隻知道跟我走,怎麼都不問要去哪?”
“沒必要,”常邖抹了把臉:“你都規劃好了,我隻需要你哄開心就夠了,這是作為一個旅遊搭子的基本素養,當然,如果你想讓我問的話,我可以裝作不知道問一問,OK這段剪掉,重來,咱們要去哪啊?”
易銘:“……”
易銘還是介紹了此行的目的地——藥王宮,位于中州三山五水中最南端的武陵山與洛江支脈萊河交界之地,做的是煉藥試藥制毒和解毒的營生,當然也包括煉制藥人和傀儡。
等到下船的時候,太陽恰好與西岸山群的輪廓相接。
“這地方還挺隐秘。”常邖看着一裡外幾乎與山間樹木岩石融為一體的宮殿。
“曆代宮主都隻專注藥與毒的研制,不喜外界打擾,估計要費些功夫才能進去。”
一個陰暗自閉的巫師形象出現在腦海,常邖還沒描繪出他的樣貌就撞到易銘的背上。
易銘回頭:“我進去找個人,你在這等我回來……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常邖就順着易銘的視線看到自己緊抓住對方胳膊的手。
“哈哈,我這手有點不聽使喚,不知怎麼就握上了。”
這話聽起來像登徒子的狡辯。常邖将手松開,對上美人挑眉的表情,心髒不受控制地愈跳愈烈。
易銘表情嚴肅起來:“你怎麼了?”
“沒事,”常邖緩過一口氣,等心跳慢慢平複:“可能是不習慣你原本的模樣,春心蕩漾了。”
“……”易銘面無表情地轉過身:“那你在這蕩吧,我一會兒回來……又怎麼了?”
常邖看向自己的手,不知為何就下意識地扯住了對方的衣袖,可能真是有什麼大病。
“要不咱一塊過去,正好讓他們給我治治病。”
易銘反手捏住常邖手腕的脈搏處,皺眉道:“什麼病?”
常邖一臉沉痛:“隐疾。”
“……”易銘甩手離開。
常邖急忙跟上。
藥王宮的大門越來越近,易銘用神識叮囑道:「他們比較排斥外來人,堂堂正正的進去一般比較難,所以……」
咔嚓!
常邖瞥了眼腳下的樹枝,對易銘露出飽含歉意的微笑。
“什麼人在那!”
一群人越來越近,注意到熟悉的面孔,常邖便不再遮掩:“嘿!王哥!身體怎麼樣了?怎麼沒多休息兩天,李哥呢,他還好嗎?”
“常兄?”為首的人詫異道:“你怎麼在這,你李哥昨天還念叨你,我們的傷又不是很重,很快就恢複過來了。”
“嗐,我這不是路過這兒,就想到你們,本想随便轉轉,這不是巧了嗎,就遇到了。”
邊走邊聊,憑借着五毒寨救命之恩的關系,常邖很快和他們打成一片,走到門口時,王哥看向易銘:“這位是?”
“王哥,咱打個賭,你絕對猜不到他是誰。”
“總不能是之前和你一起的易兄吧。”
常邖豎起拇指:“王哥睿智、聰慧過人、獨具慧眼。他用這個模樣的時候我當時都沒認出來。沒想到王哥一眼就能認出來。”
“哈哈哈,這還不簡單!和你在一塊的還能有誰啊,”王哥攬上常邖的肩膀,小聲道:“不過這模樣我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你新找的媳婦。”
為了防止話題越來越歪,常邖趕緊道:“他正好也有個朋友在這,王哥看看能不能幫個忙,約出來見一面。”
“行啊,隻要在外宮的我基本上都認識,”王哥看向易銘:“你朋友叫什麼名?”
易銘猶豫:“羅亦歸。”
四周瞬間鴉默雀靜。
王哥和幾個同僚交換了眼色,試探道:“那個,可以問一下,你找我們宮主有什麼事?有信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