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銘回神後立即錯開視線，緩慢将對方身體扶正，聲音帶着猶豫：“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東州看看嗎？”

“當然願意。”話脫口而出後，常邖頓時感覺氛圍更古怪了，又補充：“不過咱出城的時候要避着點昨天那個人。”

中州與東州的分界線是一層連綿的山脈，平城附近的懸山就是這山脈的一個分支，懸山東北百裡處有一條山谷，是中州通往東州的捷徑。

常邖站在山丘上遠望那條蜿蜒過大片平地又流入山谷的河，回頭問易銘：“那塊破破爛爛的地方就是曾經的龍家嗎？”

“你記起來了？”

常邖疑惑：“記起什麼？”

易銘微愣，視線移向遠處：“沒什麼，以為你知道這裡。”

“我聽隋含玉說過，龍家處在三州交界的地帶。”常邖手攬過易銘的肩，壞笑道：“你這點心思瞞不住我，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想起來什麼？”

“沒有，”易銘低頭看路：“想起來并不是好事，你這樣就挺好。”

“你不坦誠，”常邖戳穿道：“你心裡肯定特别矛盾，想讓我記起那些美好的，又不想讓我記起起那些不好的。”

“嗯。”

“那你講給我聽不就得了，挑你覺得好的講。”

易銘側頭看他，眉眼輕松了些許：“好。”

山城坐落在沂河經過的平原上，東邊臨海，西面靠山。山城裡的人都姓邖，傳說他們是仙族的後裔，每個幾百年便會有天界的仙人轉世，給邖族帶來新的啟示，所以邖族設立了一個大祭司制度，便于轉世的仙人更好的引導邖族人……

“那後來怎麼沒了？”邖埜又問道：“那現在的仙人轉世是誰啊？”

“你不要打斷泠江姐的話，”邖林嚴肅道：“你怎麼每次都這樣。”

坐在外圈的邖禦澤悄聲跟邖臨淵說：“我怎麼感覺那臭小子好像喜歡你姐。”

邖臨淵表情嚴肅地轉過頭看他：“不行。”

邖禦澤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那過會兒咱們偷偷把那小子打一頓。”

正當邖臨淵猶豫之時，邖泠江溫柔的聲音傳來：“好了，不要吵，我正好要講到這……邖族的最後一位大祭司名為邖瑤，他遵從天道的啟示将這一制度徹底廢除，并告誡後人，此後不能再對仙人轉世有任何幹涉，讓轉世的仙人如普通人一樣平平凡凡地過完在世間的一生。”

“為什麼啊？”邖埜不滿道：“仙人轉世和普通人一樣那還有什麼意思？”

“其實仙人的轉世和普通人根本沒有什麼區别，”邖泠江目光溫柔地注視着身邊的孩子們，解釋道：“當時的大祭司邖瑤頂住各方的壓力廢除這個制度，是為了避免龍家與邖族産生矛盾，而且，并不是每個人都願成為大祭司，大祭司這個職位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光鮮亮麗。”

邖埜搖頭：“不懂。”

邖泠江淺笑：“你們還小，這些事對你們來說确實有些複雜。”

邖埜不服氣：“我已經十歲了，不小了。”

“泠江姐，”邖林問：“所以我們現在就不知道誰是仙人轉世了嗎？”

“仙人轉世其實也不過是傳說而已，如果真要說的話，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是仙人轉世。”

山梓桐坐在邖林身邊好奇道：“那仙人轉世的人會知道自己是仙人嗎？”

“當然知道，我就是，”邖埜自豪道：“因為我馬上就要突破築基了！”

“臨淵哥去年就已經是築基了！”邖曉不服氣地喊：“仙人轉世肯定是臨淵哥！”

此時的邖臨淵試圖躲到邖禦澤身後避開衆人的視線。

但邖禦澤卻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沒想到讓你們發現了，沒錯，真正的仙人轉世就是我，啊哈哈哈！”

前方的唏噓聲此起彼伏。

“就你？你現在靈力都用不利索。”“禦澤哥你現在還是個煉氣呢。”“你在開玩笑嗎？”

邖禦澤絲毫不沮喪：“你們懂什麼叫厚積薄發嘛，不要低估任何一個人的實力。”

山梓桐一臉懵懂：“天上的仙人也是圓圓胖胖的嗎？”

“……”邖禦澤的表情僵住片刻又恢複：“可能因為凡間的夥食太好了，等仙人回去就變瘦了。”

衆人笑作一團。

等邖禦澤坐下後，坐在他身旁的邖朗卻一臉鄭重地說：“禦澤哥，我相信你。”

邖禦澤意外道：“沒想到小郎子你平時看起來不怎麼靈俐，卻是大智若愚啊。”

邖朗點頭：“所以，禦澤哥，你可以再給我做一個不用靈力就可以飛的那個雞嗎？”

邖禦澤：“……”

邖禦澤抓着邖臨淵的袖子假裝啜泣：“以為自己終于有小迷弟了，沒想到是惦記我的雞。”

邖臨淵拍拍他的肩：“沒事，我相信你的人。”

然後邖臨淵就像被人緊緊抱住：“嗚嗚嗚臨淵，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快放開臨淵哥，”邖曉跑過來解救邖臨淵：“臨淵哥要被你勒的喘不動氣了！”

其他小孩也圍過來看熱鬧，有起哄的，有幫忙的，還有搗亂的，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聲音伴着河邊吹來的風在空中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