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邖本以為跟着虎妞的指引能很快跟上那青公子，殊不知對方的腳步更快，任他怎麼趕也追不上，直到鏡中的青公子看起來有些不對，轉頭閃進一個山洞，這才讓常邖有歇氣的機會。

借助洞外透進的微光，青公子原本的黑發褪變為熟悉的銀發，常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對上了那雙被淚水浸濕的紅眸。

易兄？

“别過來。”

常邖停住腳步，盡管對方的聲音依舊像往常一樣平靜，但他還是從中聽出一絲顫抖和驚慌。

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易銘就像是知道他會問什麼一樣解釋道：“這裡是用窺心陣布下的結界，其作用與心魔陣有幾分相似，隻不過心魔陣以幻境為主，窺心陣則是放大心中的欲望……”

易銘将自己隐在黑暗中，常邖看不清他的動作，隻是憑借聲音感知到他距離自己更遠了些。

“……此陣不是殺陣，一些宗門習慣用它檢驗弟子的品性，”易銘聲音越來越沙啞：“這可能也是朱心的目的之一。”

“那你……”

“我是魔，魔修重欲，受到的影響自然會更大。”

重欲？什麼欲？食欲還是求知欲，難不成還是色欲？

常邖回想之前和易銘的相處，對方平常鎮靜從容的行為舉止下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欲望。

“額……會不會是你給自己設定的刻闆印象——”

“别過來！”易銘似乎撞到了身後的石壁，疼得他發出一聲悶哼。

常邖猶豫要不要邁出第三步過去看看對方的情況。

“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嗎？”常邖的視線隐約能描繪出對面蜷縮在石壁間的輪廓：“要我需做什麼？”

“離、開……”這兩個字像是易銘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易銘的回答讓常邖摸不清頭緒，或許是不想讓自己看到他難堪的樣子，兩人雖然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但總歸還是需要點邊界感的。

于是，常邖轉過身，外面的天完全黑下來，他一邊從乾坤袋裡掏出百花樓給他準備的夜明珠，一邊道：“那我出去了，你要是需要我就——”

“别、走……”易銘顫抖的喊聲從洞内傳來。

常邖正疑惑地回頭，一道黑影猛地撲來。

“哎呦卧槽！”

啪嚓！

手中的夜明珠掉落在地摔成破碎的熒光。

“别走……”易銘埋在他的肩上，灼熱的呼吸貼在他的耳側，聲音帶着祈求與惶恐：“别走……”

脖間的衣領很快被淚水濡濕，雖然感到莫名其妙，常邖還是紀委貼心地拍背安撫：“好好好，不走不走……”

易銘的體溫高得異常，由于兩人緊貼在一起，對方劇烈的心跳聲隔着衣物都清晰入耳，但最令常邖難以忽視的是腰間那個硌人的物件。

“……”

常邖側頭，正打算不失禮貌地提醒對方起身，就看到那雙本應淩厲而果斷的眼神此刻充斥着訴不盡的苦楚，即将脫口的話也變成了：“需要我幫忙——”

常邖差點咬到舌頭，這話用在這種場合怎麼有點怪呢？

易銘沒有回應，隻是盯着他，紅色的雙眸中不斷湧出淚水。

無聲的淚才是最令人心疼的，常邖不知怎的想到這句話。

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會一失控就哭得這麼難過……還沒細想，心髒像是被扯開一樣泛起疼來，常邖想要起身緩口氣，可對方卻生怕要他逃走一般将他抱的更緊了。

“我不走……你再勒、我就、上不來氣了。”

“抱歉……”見易銘緩緩撐起上身，常邖便以為他清醒點了，正準備調侃幾句，卻看他阖着眼，言語含糊道：“我……不住了……”

“嗯？”

視線上方的臉沒有征兆地落下，感受到唇間的柔軟，常邖瞪大眼睛，腦中一片空白。

片刻，常邖側過臉，而對方的頭也順勢歪倒在自己的頸側，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什麼。

洞外的風發出嗚嗚的回響，常邖感受着自己與對方逐漸重合心跳，不動聲色地咽下喉間蔓延上來的血氣，

是意外吧……他的唇好軟啊——一定是意外……所以我的初吻沒了？隻是個意外而已……他親我了，還是嘴對嘴——不用在意，好兄弟之間是不會在意這種事的……可是關羽和張飛，宋江和李逵之間會發生這種事嗎……常邖打了個寒戰，把腦海中愈發奇怪的畫面清除幹淨。

這一定是個意外！我們純潔的兄弟情決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變質！

常邖在内心默默念幾遍，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看易銘的表情，隻見他眉眼緊皺，呼吸粗重，似乎在極力忍耐痛苦，俨然一副深受陣法折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