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銘笑得很苦澀：“我已經無路可走了。”

“怎麼會呢，”常邖咽下喉嚨的癢意，“世界那麼大，你不想去看看嗎，我們可以一起，像之前那樣遊山玩水，體驗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

常邖想到那張地圖，再看易銘現在的表情，他懷疑自己失憶前也說過同樣的話。

“一個從小被鐵鍊拴住的象，就算長大了，也永遠無法掙脫心裡的束縛。”易銘想要扯開他的手，但沒成功，“松開，我不阻攔你的決定，就是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選擇。”

常邖的腦子很亂，畢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若是之前兩人剛相遇的時候，他覺得無所謂，頂多是勸兩句但絕不會攔着，可現在，就算丹田疼得要命，他也不願松手。

常邖在腦中瘋狂地搜索，這種情況在小說裡是怎麼處理的？

眼前一亮。

小說裡的慣用套路——愛，可以拯救一切。

朱心說易銘喜歡自己，這不正好？

視線在對方的嘴角逡巡片刻，常邖終于鼓足勇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了上去，又站直身體，若無其事道：“你如果喜歡我的話，可不可以為我……哎哎哎，怎麼哭了？”

易銘呆愣愣地看着他，但淚卻如水簾一樣從眼底垂下。

“對不起，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常邖手忙腳亂地給人擦拭，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麼個情況，是得到回應的感動，還是清白被玷污的憤怒？

就知道這個方法不靠譜！

“我恨你。”

常邖的動作頓住。

“我恨你，你不該這樣對我……”易銘甩開他，後退一步，捂住臉顫抖着：“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恨你……明明你才是這一代真正的仙人轉世，可所有人都認為我是，認為我可以幫族人渡過劫難，認為我可以拯救族人，就算我靈力全無他們也認為我可以完成複仇，讓我從來都沒得選……”

周身開始泛起黑氣，易銘深呼吸幾次，很快将其斂住，血色的眼眸中傾盡不甘：“為什麼你可以什麼都不記得，一個失憶就可以将過往的一切化作前塵，憑什麼！”

常邖站在原地，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我知道，你或許和我一樣是沒得選，”易銘閉眼，不再看他：“我按照他們的要求費盡心力地做完了一切，終于尋得喘息的機會，如今你也要像他們一樣，左右我之後的選擇麼？”

常邖沉默。

“抱歉，我真的累了。”易銘與他擦肩而過，沒有再被阻攔，“你有想走的路，我也有。”

哪怕是死路嗎？

常邖沒有問出口。

易銘剛離開，門框邊從上到下探出四個腦袋。

許久未見的李錦歌：“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朱心：“在下可什麼都沒聽到。”

滿臉八卦的武钰潇和棠梨一臉真誠地點頭。

常邖：“……”

估計着易銘已經走遠，常邖不再硬撐，大股鮮血從嘴和鼻子裡嗆出，整個人跪倒在地，咳得撕心裂肺。

“師尊！”“無念！”

常邖用最後的餘光掃過桌上的包子。

可惜了，一口還沒吃呢。

易銘在合歡宗五裡外的一條河邊停下，看了眼一直綴在身後的尾巴。

“為什麼跟着我？”

“當然是主人的命令啊，他說讓我死纏爛打地跟着你，怎麼趕都趕不走，還要哄你開心哄你笑。”

魚仔從常邖進屋的時候就被收進識海，剛剛為了方便追上易銘，直接是劍的形态，好不容易等對方停下，可算得到機會炫耀一下自己的人形。

“當當當當！怎麼樣？”魚仔還給自己變了花花綠綠的小衣裳，小孩模樣不會覺得搭配難看，反而很喜慶。

易銘沒說話，隻是垂眼注視着他。

“不好看麼？”魚仔把叉腰的手默默揣起來，他記得朱宗主說對方肯定會喜歡自己這個形象，難不成真的被忽悠了？

“你的名字是什麼？”

“魚仔啊。”魚仔小聲嘀咕：“之前不是說過嗎？”

“魚仔還是禦澤？”

魚仔歪頭，一臉茫然地瞧着面前的人：“這兩個名字有什麼區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