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常邖回過神:“你是說我渡劫的時候,你看清我的臉了?那葛青當時豈不是也看見我了。”
丁老頭搖頭:“他那點修為,能看清是個人就不錯了,你還指望他看清臉?”
常邖有點摸不準他對自己的态度,認識自己,并因三言兩語而發怒動手,難道是在遷怒,還是在試探?
“冒昧的問一下,你姐……”
丁老頭閉上眼睛,似是不願去回想那段記憶:“我姐名為葛畹,你或許已經沒印象了……”
喜日一到,這方小院便像忽然被投入了沸水,喧鬧聲噼裡啪啦地炸開了鍋。大門上懸着紅的綢,金的字,顫巍巍的燈籠也擠在門楣之上,搖搖晃晃地映着滿院紅光。
空氣裡浮動着鞭炮餘燼的氣味,葛町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阿町,你怎麼躲在這,”遮掩的桌布被掀開,露出邖夏帶點憨氣的笑容,“你姐剛剛還在擔心你跑丢了,讓我托人找你呢,餓不餓?來,出來吃點東西吧。”
“我不出去,”葛町扭過頭:“他們都不理我,我才不出去。”
邖夏微愣,可能意識到對方第一次跟着姐姐來到這,人生地不熟,難免會受冷落。
“那我給你介紹幾個新朋友好不好,”邖夏向他伸出手,“他們都可有意思了,還會給你變小兔子玩。”
“真的?”葛町将信将疑地搭上那隻手:“誰啊,你不準騙人。”
“不騙你,他叫邖禦澤,”邖夏一手護住他的頭扶他出來,“和你一樣大,胖胖的,長得很可愛。”
“就是你跟姐姐說的那個小天才?”
“那個是邖臨淵,也和你一樣大,”邖夏牽着他的手走過廊道,“你也能見到他,但禦澤更活潑一點,你和他肯定能玩到一起。”
一時被說動,葛町開始期待起來。
沒走幾步,身後有人叫住邖夏,許是要他陪着應酬,邖夏推脫不掉,便臨時找了個人帶他去找邖禦澤,可那人也是走了沒幾步,被旁人拉扯着去喝酒,就指了個方向讓葛町自己去尋人。
“小秋,你哥哥和嫂子怎麼認識的啊?”
“嗯……就是哥哥金丹劫的那幾日在山裡受了傷,嫂嫂救的他。”少女的聲音傳來,葛町知道那是邖夏的妹妹邖秋。
“聽說你嫂子也是東州人?什麼葛家村,怎麼都沒聽說過。”“小地方的人,沒聽說過也正常。”……
葛町站在拐角,握緊拳頭,然而那些聲音還在繼續。
“現在族裡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族内通婚的規矩改了之後,真是什麼人都能往族裡帶了。”
“就是,昨兒泠江還帶回來一個中州的,說是什麼藥王宮的人,真是亂來。”
“哈?什麼亂來?”少年清朗的聲音打破那些如同蚊蠅般嗡嗡作響的碎語,“昨日人家可是堂堂正正帶着聘禮來的,可沒像你們這樣在主人家大喜的日子裡背後嚼舌根,還在新郎官妹妹面前,質疑人家嫂子,到底誰是亂來?”
那人理虧,便拿出長輩的身份壓他:“禦澤,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既然是長輩,那總該有些長輩的樣子吧,你們就仗着秋姐好說話,這麼明目張膽地欺負小輩,為老不尊?”
“你、你你……我要跟你爹娘好好說說,讓他們好好教育教育你。”
“說去呗,反正他們是沒教育我可以在背後嚼人舌根。”
幾人甩袖離開,等感覺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葛町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到一胖一瘦兩個身影圍在少女身邊。
“秋姐,你也真是,這種人都不把他們趕走。”
邖秋無奈笑笑:“畢竟是哥哥的客人。”
“客人哪有家人重要,再說,你嫂子嫁過來本身就沒幾個認識的人,你就忍心看她受委屈嗎?”
“你說得對。”邖秋愧疚地低下頭,“我剛剛不應該沉默的。”
“也不是責怪你的意思,”邖禦澤見話說的重了,又想辦法挽回:“我就是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泠江姐嫁到那邊被人這樣對待,我肯定會很生氣的,臨淵你說是不是。”
“嗯,”一旁的少年點頭:“很生氣。”
“對了,你嫂子是不是還有個弟弟來着,怎麼沒見他人?”
葛町在對方目光循視過來之前又躲回拐角。
“他可能在嫂嫂那裡,你們要去找他嗎?我帶你過去……”
然而她話音未落,便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禦澤!”少年的聲音漸進:“你們怎麼在這,秋姐好,禦澤你這撿了多少了?應該夠了,走,炸魚去,秋姐一起嗎?”
邖秋猶豫道:“不去找葛町了嗎?”
“葛町?誰啊?哦——夏哥的小舅子,找他幹嘛,素不相識的有什麼玩頭?”
邖禦澤道:“夏哥跟我提過一嘴,說他和咱差不多大,正好能玩到一起。”
“哎呀,那個葛町說不定隻想和他姐姐在一塊,咱過去算什麼,都不認識的,他也不一定願意和咱玩,禦澤走吧,人家要是想和咱玩早就過來找你們了不是?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臨淵,走吧走吧,秋姐也一起吧,小朗子那有多餘的鞭炮可以……”
聲音漸行漸遠,葛町邁出一步剛好能看到幾人離開的背影,可他沒有選擇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