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老五拎起他的卷子正反都看了看,“你前面又空着一整列。”
“作文寫完就行,管那麼多幹嘛?”方慎抓過滾到桌角的筆,在手裡轉了一圈後蓋上筆帽,扯起書包就往外跑,“走了啊!”
齊冬正在走廊等着,見他跑出來還挺驚訝:“你今天怎麼這麼快?寫完了?”
“不寫了。”方慎在他面前站定。
“真拽啊你。”齊冬笑着一捶他肩膀,指了指教室裡,“等等羅希帆,他還在寫。”
方慎往教室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羅希帆,反而是鑽到桌子底下隻露出半個腦袋的許向鳴。
這二愣子又在幹啥?
許向鳴在下面悶了一會,正好頂着一頭亂毛鑽出來透氣,還往窗這邊看了一眼。
方慎與他視線對上,腦子瞬間飄出一段旋律。
是心動啊——
“靠。”方慎手背抵着嘴笑出了聲。
教室裡的許向鳴也指着他開始笑。
瘋了,都瘋了。
“笑什麼呢?”羅希帆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啊?啊,”方慎下意識瞥他一眼,随即摸了摸脖子,不留痕迹地扭過頭,“想起好笑的事。”
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吓我一跳。
“吓我一跳!”謝坊彈起來給了許向鳴一腳,“神經啊你,傻笑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許向鳴指他,笑得聲音都在顫抖,唱道,“……我與你就好像彗星與地球正在相撞。”
“撞你個卵。”謝坊長出一口氣,重新開始做題,“我看你腦子就是這麼撞殘的。”
晚修下課已經過了好一會兒,班裡沒幾個人留着,許向鳴幹脆肆無忌憚地開始狂笑。
考試考一半老爸的消息就回過來了,但他沒敢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拿出手機,一直等到交完卷才鑽到桌底偷摸看一眼,被鋪滿整個手機屏幕的文字吓了一跳。
大概意思就是許向鳴我含辛茹苦把你養這麼大你以為你快十八了翅膀就硬了是吧上高中以來你學習狀态越來越差對家長的态度也越來越差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教你了從高一的重點班掉到現在這個破班你這十幾年學的什麼學成這樣還去打那個破工你到底對得起誰自己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嗎你最好端正你的态度躲着我也沒用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要是還這麼吊兒郎當就他媽别想給我留校了以後我每周末都親自來學校接你我倒要看看你一天到晚留宿是在真學還是假學。
老爸的語氣石破天驚,許向鳴盯着那一大段字,窩在桌底愣了半天。
好在隻是幹巴巴的文字,帶給許向鳴的殺傷力沒有面對面那麼大,他愣了一陣,好不容易調理好,揣着手機要站起來,沒想到一扭頭,跟窗戶外發着呆的方慎對視上了。
是心動啊——
“哈哈哈哈哈哈......啊,我靠!”許向鳴回憶起方慎的臉,越想越好笑。猛地往後一仰,磕到了後桌堆着的書山上,吃痛地閉了嘴。
“阿彌陀佛,終于消停了。”謝坊捂着自己心口低聲道。
許向鳴瞪他,扭頭見教室前門鬼鬼祟祟探出個腦袋,似乎在找人。
“毛豆!”許向鳴晃着手,沖那人喊了一聲。
“哎!向鳴!正找你呢。”毛豆循着聲音看向許向鳴,沖他揮手,“一起回去嗎?”
“馬——上——”許向鳴扯着嗓門回他。
“媽的!”謝坊忍無可忍地往他背上甩了一巴掌,“許向鳴你今天抽的什麼瘋?不學了啊?”
“學不進去,這次月考我躺平了。”許向鳴被他吼得縮了縮。自知理虧,小聲道,“你嫌我吵我就先走了呗……”
“高三了,什麼時候該學什麼時候不該學自己心裡有點數。”謝坊歎了口氣,“大爺的,我比你爹還操心你。”
“那可說不準。”許向鳴笑了笑,把書包往肩上一搭,邊走邊唱:“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毛豆是隔壁重點班的,分班前跟許向鳴一個宿舍,倆人關系不錯,偶爾約着一起走。
但走出教室,許向鳴發現今天不止毛豆一個人。
怎麼還呼朋引伴的?
“哈喽啊。”那人站在毛豆旁邊,頂着頭棕色的小卷毛,沖許向鳴一點頭。
許向鳴瞥了眼毛豆,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便也對那小卷毛點了個頭,朝樓梯口走去。
毛豆跟上來,繞到他左邊搭上他肩膀:“哎,你們班那個方慎是不是你舍友來着?”
“啊,睡我上鋪呢。”許向鳴道。
“我靠…還真是啊?”小卷毛一臉震驚,表情十分精彩地跟毛豆對視了一眼。
“我早都告訴你了。”毛豆對卷毛說。
“再在我面前開隊内語音我就把你們都殺了。”許向鳴幹巴巴道。
“沒那意思,哥們。”卷毛轉過頭看他,眼神裡是真情實感的擔憂,“那個啥,我說真的…你留心點。”
“什麼意思?”許向鳴蹭了蹭臉頰。
“字面意思。”小卷毛推了推他,示意繼續往前走,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他是男同。”
“啊?”許向鳴停下腳步。
“操,你别停,邊走邊說。”小卷毛神色有些緊張地張望了一番,見四下沒人才松了口氣,繼續道,“你是他下鋪你不知道嗎,從高二籃球賽他出名以後這件事就傳得沸沸揚揚的了,隻是真真假假分不清,我還想來問問你呢?”
“你們怎麼知道他喜歡男人的?”許向鳴反問。
“看出來的啊,又不難。”小卷毛滿不在乎道,“他的一些行為直男|根本不會做好嗎?”
許向鳴原地站定,隻覺得五雷轟頂。
自己完全看不出來方慎的哪些行為不直,甚至覺得他們倆很多習慣都完全一樣。
什麼意思?
許向鳴緩緩瞪大眼。
所以這麼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