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鳴的腿猛地一抖,從睡夢中驚醒。
陽光正正好透過開着的班級門直射到他臉上,他舉起手擋住眼睛,痛苦得像正在接受聖光淨化的喪屍。
“你大爺的,吓死我了。”謝坊瞪着眼睛,“這麼大動靜,你在夢裡死了?”
“能不能别每次我睡醒都問這腦殘問題?”許向鳴歎了口氣,“你在我夢裡死了。”
“離了我誰還這麼關心你。”謝坊白了他一眼,“你這知道的是起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屍變呢,我沒被吓死都不錯了。”
許向鳴伸了個懶腰,邊抻邊張望了一番:“方慎呢?”
“去小漂亮辦公室拿早餐了。”謝坊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小漂亮不是說每次考試班級進步第一她請吃炒粉嗎?”
“他進步這麼大……”許向鳴揉了揉臉,拖長聲音歎氣,“天呐——我這個分數,我爸能把我生吞了。”
話落,他擡眼看向黑闆。
離高考還有334天。
“才出主科的分數,你狗叫什麼?”謝坊頭都沒擡,懶洋洋道。
“你還不知道我?貧瘠的分數全靠語文和英語拖着了。”許向鳴耷拉着臉,見謝坊不搭理自己,又伸出手臂捅了捅謝坊,沒話找話道:“哎,你信不信一會方慎拿炒粉回來第一個先給我吃?”
“不信。”謝坊道。
許向鳴打了個響指,往椅背上一靠,看着門口得意道:“等着。”
方慎回來得很快,端着炒粉逆着陽光沖進教室,速度快得許向鳴一下都沒認出是他。
跟要起飛似的。
許向鳴猜測着他的行動軌迹,如果穿過講台,那就是要來給第四組的自己,如果往右拐,那就是要先給第一組的其他人。
先給誰?
方慎在門口站了會,扭頭踏上講台。
先給我!
許向鳴抱着胸,臉上是壓不住的笑容。
哈!哈哈!!
但事與願違,方慎沒繼續前走,而是在講台中央站定,舉着袋子吼了聲:“誰吃!”
底下昏昏欲睡的衆人被吼清醒了,看清方慎手中的炒粉後一個個眼冒兇光。
“媽的,都别跟我搶!”齊冬速度最快,三兩下翻過桌子,跳到方慎面前奪過炒粉,“我先!”
“慎!我也!”老五坐在座位上招呼。
四下瞬間響起衆人此起彼伏的“慎——”
“OKOK,等齊冬吃完我送去給你們。”方慎沖着底下揮揮手,一不留神,炒粉被齊冬連粉帶碗奪走,“卧槽!”
齊冬嘴裡還塞着口炒粉,頭也不回地端着碗沖出了教室,方慎帶着一衆人大呼小叫地跑出去追。
許向鳴目送着他們沖出教室,臉上的笑容在此起彼伏的叫聲中逐漸消失了。
沉默,沉默是今早的許向鳴。
身側謝坊幸災樂禍的聲音幽幽飄來:“哇哦~哇哦~哇~哦~哇~~~哦~~~”
笑容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爸爸,我求你,把這事忘了。”許向鳴拍了他一巴掌,使出男人自尊三連招。
謝坊笑得更厲害了。
許向鳴不能拿他怎樣,隻好滿腦門官司地低頭,裝做若無其事地坐正拿起筆開始寫單詞。
沒寫幾個字,謝坊又壓着嗓子陰陽怪氣道:“哇哦!”
許向鳴還沉浸在剛才的難堪中,沒理他。
謝坊猛地推了他一把,笑意更嚣張:“哇哦哇哦哇哦!”
“腦殘嗎?滾。”許向鳴罵道。
謝坊笑得整個人都快背過去了。
有病?
許向鳴皺着眉,扭頭想瞪他一眼,方慎幹巴巴的聲音卻突然從上方傳來:
“好傷人啊,剛來就叫我滾。”
許向鳴猛地擡頭,方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過道上了,手裡正捧着那碗劫後餘生的炒粉。
“我靠…”許向鳴一臉呆滞,緩緩開口,“…還真有我的啊?”
“演什麼呢?”方慎揚揚下巴,“别人分東西時假裝很忙分到自己時故作不知情然後震驚是嗎?”
謝坊樂得整個人跟踩了電門似的狂抖。
許向鳴在桌下暗暗踹了他一腳,謝坊悶哼一聲,老老實實地死在了桌面上。
“還以為你會先給我吃呢。”許向鳴不動聲色地覆上方慎的手,就着他的手端着炒粉。
沒反應?
你不是男同嗎?
不對,那男同應該有什麼反應?
“他們離得近。”方慎沖他笑,“下次第一個給你。”
“你下次再進步得是負數了吧,悠着點。”許向鳴指指他,接過筷子夾了顆花生塞進嘴裡,“好吃,你吃吧。”
“你辟谷?”方慎一挑眉。
“哥,我不吃,蘿蔔。”許向鳴将碗推了推,示意跟炒粉混在一起了的蘿蔔絲。
“我都不知道,”方慎有點郁悶,“那我下次給小漂亮備注。”
“你把人家老師當美團呢?”許向鳴一笑,松開手,“快回去吧,一會上課沒時間吃了。”
“你不愛吃胡蘿蔔?”等方慎回到座位,死了好一會的謝坊才扭過頭來看他。
“還行,能吃。”許向鳴将書本摞到一起推到桌角,“主要是他都喂過好幾個人了,估計也沒剩多少給自己,我再吃他就沒得吃了。”
“咦……這麼貼心。”謝坊笑了幾聲,随口道,“你暗戀他?”
許向鳴正收着桌子,沒頭沒尾地聽見這話,吓得他頭皮發麻,炸雷似的一拍桌子:“我戀他個卵!”
謝坊沒想到他動靜這麼大,被吓得渾身一顫,四下環顧一圈後驚魂不定地瞪着他:“不是,你有病啊?”
許向鳴跟謝坊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後知後覺意識到他隻是随口一說。
完了。
許向鳴,你終于瘋了。
他将手上的書扔到一邊,頭疼地捂住了臉,長歎道:“我靠啊——”
明明才十月末,夜間氣溫卻突然下降到了一個無法理喻的程度,許向鳴踩着熄燈的點回到宿舍,衣服一換就風馳電掣地鑽進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