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慎盯着漆黑的屏幕愣了半晌,忍不住笑了出來,随着笑意一同溢出的是他的眼淚。
他笑着在看台邊緣坐下,将濕漉漉的臉埋進手掌間:
“……操。”
“對了,你跟羅希帆是一個宿舍的!”許向鳴猛地一扯謝坊肩膀。
此時中午放學已經有一陣了,教學樓空無一人,謝坊正悶頭走路,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扯,整個人控制不住往後仰,踉跄兩步站穩後回頭瞪着許向鳴:“你有病啊?”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許向鳴意識到自己動靜太大,默默幫謝坊把衣服扯平,又伸手拍了拍他衣角。
見謝坊轉回身繼續往樓梯口走,許向鳴沒忍住又小跑幾步跟上:“你……高二的時候有沒有注意過羅希帆和方慎睡覺那會在幹嘛?”
“我變态嗎我看他們睡覺?”謝坊歎氣道。
“我不是這意思,就是,他倆這一年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許向鳴小心翼翼地遣詞造句。
“還行吧,就是話多,有時候講悄悄話講到半夜,吵死了。”謝坊啧了一聲,“不過也奇怪,這學期方慎怎麼不來了?你知道内情?”
“不知道。不過可能,我說可能啊…”許向鳴緩緩道,“我從别人嘴裡聽到傳言,說方慎可能,是男同,而且可能,跟羅希帆在談戀愛。”
謝坊看着他,緩緩托起了下巴。
“我昨晚跟方慎一起回的宿舍,有個紙袋子突然出現在我跟方慎床邊,方慎平時看着脾氣那麼好一個人,一見到那紙袋子就黑臉了。”許向鳴繼續道,“我就看了眼裡面的東西,其中有一幅畫,裡面用幾十種語言寫着我愛你。”
謝坊一擡手打斷他,狐疑地開口道:“……那袋子不會是白色的,跟小臂差不多長,中間還印着銀色LOGO吧?”
許向鳴眼神詭異地看着他,半晌,開口道:“你送的?”
“再亂發神經我就殺了你。”謝坊淡淡睨了他一眼,“那袋子是羅希帆的,從國慶起就一直擺櫃子旁邊,我每次開櫃子都要撞到那玩意兒。”
話落又擺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我說怎麼這兩周沒見着了,原來去方慎那了。”
許向鳴摸了摸後頸:“直男……會這麼做嗎?”
“什麼?”謝坊問。
“就是給兄弟一副寫滿我愛你的畫。”許向鳴道。
“我喜歡你。”謝坊看着他。
“好惡心。”許向鳴脫口而出。
謝坊一挑眉一拍手:“那不就得了。”
“靠……”許向鳴忍不住笑了。
“你這麼問,那你是會咯?”謝坊問。
許向鳴看他:“我當然不會,但是……”
但是我也不見得是個直的。
“不過我看他倆現在這樣也不像在談戀愛啊?”謝坊道,“他們這學期好像都不講話了?比起在談,我怎麼覺得更像是……”
“分手了。”許向鳴心領神會。
“是。”謝坊一打響指。
“分了怎麼還送我愛你?”許向鳴問。
“你怎麼就肯定那一定就是我愛你了?萬一人家寫的是找受爾呢?”謝坊說。
“什麼玩意?”許向鳴一愣。
“媽的,我想表達的意思是,你隻是瞥了一眼,看錯的可能性很大。”謝坊耐着性子解釋,話落痛心疾首地自言自語,“我的幽默感真的這麼差嗎?”
有道理。
許向鳴點點頭,又一搖頭。
“可是怎麼肯定他們就是談過又分手了呢?”許向鳴問道,“如果他們倆隻是關系比較好的朋友,我們不就誤會他們了?”
謝坊托着下巴認真思考了一會,突然擡起頭,皺眉道:“不是,你突然打聽這個幹什麼?他們倆直不直跟你有什麼關系?”
許向鳴被噎了一下。
因為我好像喜歡方慎,所以想知道他有沒有可能喜歡我?
大爺的,這話誰敢說?
許向鳴蹭了蹭臉頰:“…我就是想知道那破袋子裡裝了什麼。方慎雖然不介意,可要真當着他面看還是挺奇怪的。”
“靠。”謝坊聞言坦誠道,“你這麼說其實我也一直挺好奇的。”
話落,低頭看了眼手表又擡頭看了許向鳴一眼。
兩人一對視,謝坊便勾起了嘴角:“沒到十二點。”
許向鳴知道他什麼意思。
這個點,宿舍那幫人肯定都還在食堂。
許向鳴猶豫道:“真去啊?那我們兩個也太賊了吧?”
“去不去。”謝坊挑眉。
“靠。”許向鳴一閉眼,邁開步子,“走,速戰速決。”
宿舍裡确實沒人,方慎那罪惡的紙袋就靜靜地放在他床尾。
“真缺德。”直到兩手都抓上梯子扶手了許向鳴都還在歎氣。
“那你别看啊。”謝坊抱着胸站在他身旁。
“我就是感慨一下。”許向鳴又踏上一層梯子,伸手捏住袋子移到床邊,往後一蹦重新落到了地上。
看是絕對要看的。
謝坊把袋子拿了下來,靠着緊閉的門站定。
“這就是羅希帆那袋子。”謝坊道,“裡面東西的形狀都一模一樣。”
話落便伸手把那相框掏了出來。
上次确實隻是匆匆一瞥,這會時間充裕,許向鳴才發現那堆叽裡呱啦的語言是被一個巨大的桃心包裹着的,整幅畫粉得都快溢出來了。
不變的,隻有中間那被加亮的“我愛你”。
看吧,你爹沒記錯。
許向鳴一挑眉,擡頭去看謝坊,發現謝坊那厮根本沒在看自己,隻是盯着那副畫入神。
直到畫都快被盯出花了,他才開口道:“沒想到羅希帆會送這種東西。”
“又沒想到了?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傳聞他倆是一對兒嗎?”許向鳴攤手。
“不是這個,我說的不是内容。”謝坊用指節敲了敲畫框,“是這個禮物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