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師确定許向鳴沒問題後将他帶到了辦公室，麥嶼的父母已經在裡面等着了，見許向鳴進來，不停地向他道歉，許向鳴不知道怎麼應對這樣的場景，隻能也不停擺手表示體諒。
麥嶼的父母卻并不覺得沒事，還說着要補償許向鳴，麥嶼媽媽甚至哭了出來。
許向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前些天麥嶼帶給他的困擾确實不少，可現在面對兩個真心實意道歉，充滿悲傷的家長，他心裡反而不是滋味。
之後麥嶼被帶進了教導處，許向鳴不知道老師還有沒有事要找他，猶豫了一會決定站在原地。
小漂亮中途從教務處出來了一趟，見許向鳴還站着，有些驚訝，走過來對他擺擺手：“明天還要上課，你先回去休息吧。”
許向鳴愣愣地點點頭：“老師……”
“這件事，老師還是希望你不要跟他們說，好嗎？”小漂亮揉着太陽穴，輕聲道，“麥嶼本性不壞，他爸爸媽媽也是很好的人，而且他畢竟是我的學生，也是你們的同學，我不希望有人用這件事攻擊他。”
“老師……”許向鳴猶豫了一下，接上了剛剛沒說完的話，“他真的會被勒令退學嗎？”
小漂亮皺着眉，動作一頓：“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他自己跟我說的。”許向鳴垂下眼。
小漂亮似乎沒料到這個回答，沉默了好一會，低低歎了口氣：“會，他前兩年也惹了不少麻煩，校領導不會再給他機會了，不過我還是會盡量幫他争取的。”
“你不用有負罪感，這件事你沒有錯，向鳴。”小漂亮轉身看向緊閉着門的教導處，語氣有些傷感：“你們都是我的學生，都是好孩子，是我失職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回到宿舍時已經快十二點，許向鳴疲憊地推開門，原本安靜的宿舍一見他回來立馬七嘴八舌地開始問問題，許向鳴打着哈哈一個個敷衍過去，換了衣服躺進床裡。
方慎在上鋪不聲不響地躺着，全宿舍隻有他沒跟自己搭話。
許向鳴縮進被子裡，閉上眼睛。
方慎，你在想什麼？
第二天麥嶼沒來上課，在班裡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但不知是不是有齊冬和謝坊的暗中阻止，竟然沒人問到許向鳴這來。
許向鳴也樂得清閑，大着腦袋翻開習題，回想昨晚麥嶼說的話。
方慎是壞人。
确實，把我玩得半死不活的。
許向鳴将習題翻了一頁，又想到下午就要回家面對老爸，恨不得一頭撞死。
這操蛋的人生。
“沒吃早餐吧許向鳴。”頭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許向鳴心中正煩躁，胡亂地在草稿紙上劃了幾道：“滾遠點，别來煩我。”
“嚯，真拽。”那人沒好氣道，随後往他桌上甩了袋毛毛蟲。
許向鳴被突然出現的面包吓了一跳，盯着那毛毛蟲看了好半晌，後知後覺地抓起它，猛一回頭。
看到了方慎充滿怒氣的背影。
他重新低頭看向手中的面包，整個人的心情一下揚了起來。
方慎！
方慎啊！！
許向鳴站起身沖到他身邊，嘴角怎麼也壓不住：“你給我買的？”
“滾遠點，别來煩我。”方慎坐回自己座位，淡淡道。
“哎喲對不起。”許向鳴在他座位旁邊蹲下，“寫題寫自閉了我。”
方慎睨他一眼：“吃吧你就。”
“多少錢，我轉給你。”許向鳴嘻嘻一笑，靠在了方慎身上。
“十萬。”方慎輕飄飄道。
“好貴！”許向鳴舉起手中的面包，“鑲金毛毛蟲！我舍不得吃了，要把它收藏起來！”
“傻逼吧你。”方慎沒繃住，眼睛彎彎地笑了起來。
許向鳴怔怔地看着方慎久違的笑容，幾乎要落下淚來。
脾氣這麼好的方慎。
笑起來這麼可愛的方慎。
方慎怎麼可能是壞人。
下午照例是小漂亮的兩節生物連堂，許向鳴精神煥發地盯着黑闆，連要回家住都不覺得煩了。
“這周誰留宿，舉手，齊冬記一下名字。”課間時小漂亮抱着胸問。
“你不留啊？”許向鳴正低頭給老爸發消息，頭頂突然又傳來方慎的聲音。
“我爸讓我以後都回家住，”他擡頭，對上方慎的目光，“你這也太悄無聲息了，突然出聲吓死我了。”
“我看你也沒想活多久啊。”方慎一挑眉。
許向鳴笑着給了他一巴掌，方慎笑眯眯地躲過，開口道：“你有沒有零錢現金啊，我爸這周沒空接我，我得坐公交回去了。”
“我看看。”許向鳴轉身開始翻書包，随口道，“怎麼不用手機掃碼？”
“我掏包裡掏出來兩張一塊錢，這年代估計也沒啥地方用得上了。”方慎說，“還不如這次坐公交車給它投掉。”
“靠……”許向鳴笑了笑，繼續摸書包，抽出來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二十塊錢，“這個行嗎？”
“我靠，哪用那麼多。”方慎退了一步，“我一共就要五塊，剛剛找齊冬老五他們東拼西湊都四塊了。”
“拿着呗，”許向鳴把錢甩到桌面上，“許叔賞你的。”
“我靠，叔。”方慎笑了起來，“我不要，你要是找不出來我就去問其他人了。”
你大爺。
許向鳴動作一頓。
還想去問其他人？
到手的方慎還想飛！
“你别走，”許向鳴一把拽住他，繼續掏書包，終于踩着上課鈴響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一塊錢，塞到他手裡，“拿着。”
“哇，一塊錢耶！”方慎掐着嗓子，将紙币舉過頭頂，一蹦一跳地跑回座位，“我舍不得花了！我要把它收藏起來！”
“我靠啊！去你大爺的方慎！”許向鳴笑着沖他吼了一句。
“考成這樣還笑得出來？”老爹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呃……”許向鳴回過神，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老爹，默默收回了正跟車外方慎道别的手。
笑得很明顯嗎？
“你的數學和物理，自己抓緊。”老爹一踩油門，車拐了個彎，徹底看不見方慎了，“從小到大砸了那麼多錢給你補，還是不見長進。”
許向鳴沉默地壓下嘴角，不想跟老爸對話，往窗戶上一撞，閉上了眼睛開始瞌睡。
說是瞌睡，其實也沒睡多熟，車子拐了幾個彎過了幾個紅綠燈他都能感覺到，老爹把車一停穩他便睜開了眼睛。
“書包放着，我幫你拿進去。”老爹道。
“行。”許向鳴應了一聲，沉默地下了車，拔腿往家門口走。
他能感覺到老爹其實是想對他好，但老爹平時的種種行為又總讓自己膈應。
“帶了什麼題回來？”老爸在他身後進家，回身将門關上，随口問道。
“語文和……”許向鳴拎着包正準備上樓，轉頭對上老爸陰沉的目光，突然底氣不足，“……英語。”
“又是這兩科，你現在是學這兩科的時候嗎？”老爸臉色沉了下來。
許向鳴攥着扶手，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