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鳴：“神經。”
方慎發來個大笑的表情。
許向鳴放下手機，撐着腦袋看向桌角的小鬧鐘。
晚上八點，其實也不算很晚，但他們周六下午隻上到五點半，按理來說很快就能到家，方慎在外面待到這麼晚，是去幹什麼了？
算了，看他回複那鬼話，一看就知道不願意告訴自己。
樓下大門有了點動靜，許向鳴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撩起窗簾往下看了一眼，是老爸出門了。
他放下窗簾，輕輕松了口氣，老爸不在，至少自己心裡放松了一點。
正準備重新回到桌前坐着，突然瞥到了房間角落被布罩着的鋼琴，腳步一頓。
“你想聽我彈鋼琴嗎？”
方慎等紅綠燈的時候閑着沒事掏出手機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許向鳴的這條消息。
他一挑眉：“你還會鋼琴？”
“幹什麼，我會彈鋼琴是什麼令人很驚訝的事嗎？”許向鳴的消息發過來，語氣非常不爽。
“沒有這意思。”方慎打字。
許向鳴：“聽不聽？”
方慎：“聽，來個彈唱。”
許向鳴：“彈唱的話，我隻會一首。”
方慎：“什麼？以你在音樂方面的天賦，不應該是中華小曲庫，啥歌都能彈出來嗎？”
許向鳴：“哥們兒，我鋼琴才四級，還是初二考的。”
方慎：“好吧，那你會彈唱哪首？”
許向鳴：“秘密。”
方慎：“靠，不是說要彈給我聽嗎？”
這話發出去後沒得到回複，方慎抱着手機等了會，直到信号燈重新變綠許向鳴都沒有再發來消息。
方慎将手機揣進褲兜裡，騎着電瓶往家去。
“呆呆，看小叔回來啦。”嫂子正捏着個毛絨玩具逗方易，見方慎推開門，沖他笑了笑。
“呆呆！”方慎将書包往沙發上一甩，走過去摸了摸方易的腦袋。
方易正蹬着他的小四輪車，見方慎走進，舉高雙手喊了聲：“抱！”
“不抱。”方慎捏了捏他手掌心，“我一身汗呢，熱死了。”
方易臉一耷拉就要哭：“抱！”
“哎喲抱抱抱。”方慎趕緊彎腰把他從車上拎了起來，“我身上臭臭的。”
“沒事，他愛抱就抱吧。”嫂子說，“反正也沒洗澡。”
“那我一會順便給他洗了。”方慎掂了掂方易，“你還沒洗嗎姐？”
“一直看他呢，哪有空。還好你回來了，我現在去洗吧。”嫂子捏着脖子站起身，“爸去醫院了嗎？”
“嗯，他到了我才回來的。”方慎說。
“方謹又要加班，今晚家裡隻有咱仨了。”嫂子說，“你想吃什麼？點外賣？”
“行。”方慎抱着方易往陽台走去。
方易咯咯樂着，伸出根手指點了點方慎鼻尖：“小叔。”
“如何，你小叔高聳的鼻子。”方慎用自己鼻子怼上方易鼻尖蹭了蹭。
方易樂着沒說話，方慎捏捏他的臉：“帥，跟小叔說，帥。”
“蟀。”方易說。
“我靠！”方慎難以置信地喊了一聲，“你再說一遍？”
“沃告！”方易笑了起來。
“哎，不是這個。”方慎給自己嘴巴來了一巴掌，又指着方易道，“這個不能學啊，你媽得揍死我。”
方易笑得更厲害了，也往他嘴上打了一巴掌。
“哎喲祖宗。”方慎捂着自己嘴巴，“我知道錯了，别打了。”
方慎空出隻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着自己和方易點開了錄制：“你再說一遍，說小叔，帥。”
方易看見攝像頭一下就害羞了，摟着方慎脖子往他懷裡鑽。
“呆呆，再說一次，好不好。”方慎舉着手機，拍了拍方易後背。
“小叔帥。”方易躲在他懷裡，悶聲道。
“哎，對啦！”
方慎樂呵呵地保存了視頻，正準備發給許向鳴，許向鳴卻先他一步發來一段視頻。
許向鳴：“我不行了，明明不錄像的時候彈得挺好的，一錄像就總錯。”
方慎點開視頻，許向鳴坐在鋼琴旁，手機似乎是随意擺在了側面，看不到臉，鏡頭裡隻有他白皙的手臂。
“這一遍不管彈成怎樣我都會直接發的，累死我了。”視頻裡的許向鳴道。
方慎笑了起來，看見許向鳴從手機邊退開，在鋼琴旁坐下，輕輕将手放在了琴鍵上。
第一個琴音發出他就聽出了這是什麼歌。
無人知曉的我。
“有些話不知道要怎麼說。”視頻裡的許向鳴輕聲開口。
那些欲言又止一笑帶過。
明明渴求溫柔偏偏覆水難收。
沙沙風吹心湖陣陣不平攪和。
無人知曉的我。
固執的自轉陀螺。
許向鳴應該是還沒洗漱，身上還穿着校服襯衫，在房間的燈光照耀下，整個人像是發着光。
方慎看着屏幕裡許向鳴按動琴鍵的手指。
他的手還挺好看的。
許向鳴這人看着挺開朗，成績好，長得不錯，脾氣雖然有點差但也挺義氣的。
方慎認為他這種老師家長衆星捧月的好學生應該無憂無慮，傻乎乎的。
但許向鳴有時候又會流露出一絲落寞感，好像誰都走不進他的世界。
就像現在。
“時光的列車開不回昨天。”
“再也無法去愛像那些年。”
許向鳴唱完這句之後就不再開口，手指在琴鍵上移動，視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唱完了？
方慎想點點屏幕看進度條，視頻裡的許向鳴卻突然猛地一按琴鍵，重音驟然響起，方慎的心突然一顫。
許向鳴指尖飛快地跳動，琴聲急促起來，一個個重音像敲在人心尖上。
方慎以前聽說過書裡描寫有人用琴聲訴說自己的心境，他還一直好奇是怎麼個訴說，直到如今遇見許向鳴，他才知道這種說法并不是空穴來風。
壓抑。
令人窒息的壓抑。
琴聲是有力的急促的，但琴聲下又能聽出野蠻的不甘。
方慎盯着屏幕，間奏停止，許向鳴再次啞聲開口：
“無人知曉的我。”
正要繼續彈，卻不知怎地彈錯了一個音，許向鳴停下手指低罵了一聲，視頻到此為止。
方慎笑了起來。
扭頭一看，原本埋在他懷裡的方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擡起了頭，正呆呆看着屏幕。
“好聽嗎呆呆？”方慎心裡一軟，将手機放回口袋，抱着方易晃了晃。
方易沒聽懂，隻是摟着他脖子沒動。
“小慎，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嫂子從浴室裡出來了。
“先吃飯吧，不然一會睡覺一股飯味。”方慎抱起方易走進客廳，将方易放到車上，“重死了呆呆，你騎車去。”
嫂子選外賣去了，方慎站在客廳看方易蹬車，順便回複許向鳴消息。
方慎：“很好聽。”
許向鳴：“？”
許向鳴：“就回複個這個？”
方慎：“我不太會誇人。”
方慎：“但是你唱得很好聽。”
方慎：“彈得也很好。”
許向鳴：“明天踹你下床。”
方慎：“好吧，給你踹一下。”
許向鳴：“算了，你直接到地闆上去睡。”
方慎：“我不要，nononono。”
許向鳴：“那你好好誇。”
方慎：“咦我真不會誇。”
方慎：“叔真覺得你唱得好聽。”
許向鳴：“睡地闆吧。”
方慎：“别這樣，叔要睡床上。”
許向鳴：“那我睡地闆。”
方慎：“幹啥呀！”
許向鳴：“我不想聊了，我自己去偷偷哭。”
方慎：“不是不是的！”
方慎：“别哭。”
方慎：“撇嘴黃豆.jpg”
方慎：“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