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提交了入社申請。
理由是希望和亂步大人有更多時間相處。因為之前還不是社員,不敢光明正大地留在社裡和亂步大人待在一起。
所以是時候加入偵探社了!
一想到可以和亂步大人長時間貼貼,我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揚,故意冷下來的臉也變得柔和起來。
啊——好幸福。
我雙手捧住臉頰,身體扭來扭去,回去的時候連碼字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兵王見到了他的青梅竹馬,打算老老實實過普通人生活,卻不曾想别的國家開始打他的國家(指派間諜過來刺殺重要人物、竊取情報、攻擊邊防……)。
忘了保衛自己的國家,他毅然決然地選擇挺身而出,保家衛國!
太偉大了!太英勇了!
我哐哐描寫兵王的身姿,那種陽剛之氣,哪怕剃着寸頭也超級帥!
他簡直就是“正義の夥伴”!
唔……有關熱|武|器的知識還是太少了,我得找個時間去實地取材了。
第二天在學校,國木田麻麻找我說:“社長已經同意了,恭喜你。”
隻是這個表情……有點别扭,怎麼說呢……總之就是十分扭曲。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接下來是不是入社測試?”
他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國木田麻麻(不知道為什麼會口口)果然不太會說謊,這也太明顯了點。
國木田麻麻在接下來放假的幾天裡會擔任我的搭檔,或者說我擔任他的搭檔。
我們要一起完成一個委托,他會在過程中觀察我是否能作為一個合格的社員。
首先是和委托人見面。
那是一位面善的中年人,披着件深藍色條紋格衫,亂糟糟的頭發和眼底的烏青顯得有些憔悴。
樓下咖啡店裡彌散着好聞的香氣,委托人桌上擺着杯咖啡,熱氣的白霧已經消失不見。
“偵探先生……”委托人開始了他的表演、不是,訴說。
他是一個孤兒院院長。
這一陣子院裡的小孩接二連三地發生意外,有的走在馬路上被車撞了,有的走在河邊掉水裡了,有的走路時掉進下水道了……
這讓他十分不安,但又不想驚動警察(其實是不信任吧),于是找上了武裝偵探社。
“原來如此……”我在本子上記下關鍵信息。
作為社長的舊識,這份委托被接下了。
我們坐上出租車前往。在司機天花亂墜的車技中,我爬出窗外跳上車頂吹風。
這對暈車人士來說太不友好了!
委托人付了車費,帶我們繞過幾條彎彎曲曲的街道,最後停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孤兒院門口。
國木田麻麻先去和院長一起調孤兒院裡的監控了,我嘗試與小孩們交談尋找些線索。
其中有個小孩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他一張雌雄莫辨的臉,紮着麻花辮,雙目微阖着,手裡不知道在剪什麼東西。
關鍵是——他長得還不錯。
我鬼鬼祟祟地靠近,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完全沒有被吓到的樣子,溫和地揚起嘴角道:“啊,你來了。”
就像是提前知道我回來所以不驚訝一樣。
好可疑……
他将手裡的剪紙攤開,幾個手拉手的小紙人就出現在我面前,完美到像是機械生産的。
看樣子他有十一歲了,哪怕坐下來也和我差不多高,眼睛好像不能視物,卻能感知到很多東西。
比如說聽腳步聲就能辨認出是哪個人在走,走到了哪裡,又或者是什麼東西掉在了什麼地方。
這份天賦可真是高的吓人。
小孩拿起身旁的蠟筆開始塗顔色,精準地在相應的位置畫上相應的顔色和圖案。
第一個小紙人……頭發是黃色的,衣服是灰色馬甲和黑色襯衫,還帶着副眼鏡……怎麼那麼像國木田麻麻?
我記得他還沒見過國木田麻麻啊。
于是我便好奇地與他交流。
首先是交換名字。
“我叫伊藤,伊藤徇。”
*
“徇”這個名字非常奇妙。
我曾在書店老闆那裡學日語的時候看過字典。“徇”的意思是順從,還通“殉”,不僅發音好聽,寓意也非常好:為了某些東西甘願獻出生命。
為他取名的人一定很愛他吧。
他忽的剪下一個紙人交到我手裡,這是一個緊閉着眼、衣服也和他穿的一樣的紙人。
标志性特征都在,其他什麼的都無所謂了,非常具有辨識度。
其他的小紙人都是牽着手的,就這個小紙人獨自一人。
伊藤徇就像一個慈祥的老爺爺(過分早熟了吧!)對别人的态度也像是普通人對小貓小狗一樣,孤兒院對他來說就是養老院。
我們坐在院子裡的台階上,這裡被改造成了操場,有許許多多娛樂設施,幾顆老樹靜靜地杵在一旁,風起時沙沙簌簌的,像是爽朗的笑聲。
“你難道不好奇嗎?”他突然出聲。
“什麼?”我疑惑。
“比如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們要來……之類的。”
他的話讓人摸不着頭腦,我勉強理解了他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秘密,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所以,為了我的人生安全,我一點也不好奇!”
他歪頭殺,“真的?”
“當然……”我的聲音逐漸小下去,“大概……也就那麼一點點好奇吧。”
我比着手指,仿佛看到了指尖宇宙。
“知道也不會有危險的。我可以看到未來哦。”
好家夥,又一個“拿着劇本的の男人”。
小聲嘀咕着“我不知道”“王八菇什麼都沒聽到”“剛才有人說話嗎”,我望着滑滑梯出神——上一次玩是在什麼時候呢?
突然有點喜歡上孤兒院了。
我當然也有和其他小孩交流,這裡的小孩都早熟,卻把我當小孩子,不如與他聊天來的舒服。
好像忘記了什麼……不管了。
看着在院子裡玩耍的小孩,我大概記住了大部分人的臉。
——并且越發覺得他和5t5之間絕對存在某種聯系!
同樣是眼睛特殊,同樣是瞎子(不是),同樣有特異功能……他倆有血緣關系吧?
用異能來解釋他看不見卻看不到倒說得過去,但隻是「看見」,這個異能未免太雞肋了點吧。
至于伊藤小紙人……給我當朋友送的禮物收藏了。
我問:“為什麼你的眼睛是這個樣子呢?”
每次看到他睜開眼,都仿佛在注視着什麼,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空空如也。
他卷起嘴角,輕聲道:“媽媽說是神明太過喜歡我的眼睛了,所以把我的眼睛留在天上。”
“我在想着看神明的模樣。”
我心中掀起一波驚濤駭浪,差點以為他要說什麼“因為神明把他眼睛拿走,所以他要把神明刀了”。我拿筆在本子上塗塗改改,畫了一雙眼睛給他。
伊藤徇撫摸着紙張的紋理,道:“紫羅蘭色……真漂亮呢。”
“菇桑——”
國木田麻麻在叫我了。
我飛快起身,他也站起來送我:
“明天見。”
“嗯,明天見。”
在了解了死者的大緻信息後,國木田桑帶我去找花袋桑調監控。
望着偵探社裡的一坨棉被,國木田麻麻又開始了經典環節。
“不要——芳子——不要離開俺——”
國木田宛如八點檔狗血劇裡拆散鴛鴦的惡婆婆,拆散相愛的……花袋和他的被子。
點蠟默哀。
盡管沒了被子很沒有安全感,花袋依然為我們入侵街道監控找線索。
手提電腦上閃過密密麻麻我看不懂的代碼,他調出與死者有關的監控。
畫面裡出現了一個小男孩。他和同伴蹦蹦跳跳地在河邊走着,似是突然被石子絆到腳,便跌進湍急的水流中。
另一邊是不小心被撞死的女孩,以及被高空墜物砸死的孩子……
“怎麼看都是意外嘛。隻是湊巧的發生在小孩子身上。”國木田道。
他自然不會像飯桶警察們那樣用“意外”結案,而是放大細節,尋找共性。
“待って,這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我瞪大眼睛,指着一處小角落說。
花袋幫我放大畫面,并提升了畫質。
那是一個模糊的小紙人,看着有點眼熟……
不過為什麼會有小紙人出現在這裡啊!
不管怎麼說都太奇怪了吧!
“什麼東西?”國木田麻麻把擦拭完的眼鏡戴上,“看不到啊。”
我開始神遊天外。小孩子啊……孤兒院啊……意外啊……小紙人啊……
提取到的信息交彙成一團亂麻,想把它捋順卻又無從下手。
真麻煩啊……
王八菇最讨厭的就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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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法從監控入手,那便隻好換一個方向。
這和普通的案件不一樣。
委托人要求的隻是讓他安心,那麼不找出這件事的幕後黑手也是可以的吧?
這是被允許的吧。
——怎麼想都不可能。
武裝偵探社可是宣揚真善美的正義組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接了委托一定多管一下閑事(bushi
既然選擇加入偵探社,我好歹要做一個善良好人。
至少至少也要努力救人。
我的表情從複雜變為扭曲,又從扭曲恢複成平靜。
平靜的湖面底下是波濤洶湧的暗流。
唔……摸一會會魚怎麼樣。
嗯,可靠的成年人國木田麻麻肯定不會介意的!
“人的一生,就是經曆各種磨難後長眠;那人為什麼還要出生呢?”
伊藤徇畫着王八菇小紙人,漫不經心地問。
他坐在滑梯下方的空洞裡,我終于鼓起勇氣和小孩子們搶滑梯玩。
爬上階梯,做到滑梯口,把腿伸直,雙手抵在滑道上加大摩擦,以免速度過快讓王八菇驚吓過度而死。
然後……
——剛上去就下來了!
算了,王八菇是個大度的人,這點事情就不和滑滑梯計較了。
作為成熟的非人生物,王八菇才不會對這種幼稚的娛樂設施感興趣呢!
正好聽到他問我,我答道:
“可能是因為意外吧。”
“比如說do的時候套套破了,或者其他什麼原因。”
伊藤徇:“……”
饒是他如此早熟,在這種方面的知識是一點沒有接觸到。
而且在這個年齡段就了解到這種知識絕對有問題的吧!
我老臉一紅,然後認真回答起問題來。
“雖然人生确實挺苦的啦……但是也有一些有趣的東西啦~”
“比如說亂步大人~”
他表示暫時不想跟我這個亂步死忠粉說話。
等我停下對亂步大人的誇耀,忽然想起還有個小孩在旁邊等我。
我揉了揉他的頭頂,扯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道:“所謂人生啊,就是來人間旅行一回,嘗遍世間百态,然後又不留遺憾的回去”
“小孩子就不要想那麼多啦,小心長皺紋哦。這些是肮髒的大人該想的事。”
他擡頭,“你也是小孩,不是嗎?”
“這不一樣。王八菇可是2.4億歲的生物。”
我在想着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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