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了個黑黑瘦瘦的哥兒,身量比顧柳略高一些。
正是顧柳在村裡玩的最好的哥兒,夏天冬。
夏天冬性子爽朗潑辣,與顧柳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兩人的關系卻很好。顧柳以前若是出門便大多是與他在一起,洗衣裳做活兒說話。
前些日子冬哥兒夫家的姐姐剛生了孩子在坐月子,他被婆母叫去幫忙伺候了幾天,沒喝上他的酒席,他男人張二柱倒是來了,如今人可算回來,顧柳見了自然開心。
見了顧柳,夏天冬也咧嘴笑了,探了個頭進來左右瞧了一眼,小心的問道:“你男人不在家?”
顧柳笑,拉着人進屋:“相公不在,上山打獵去了,進來坐會呀。”
夏天冬這才松了口氣,一邊跟着顧柳進屋,一邊揚聲絮叨起來:“诶呀,可算回來了,你不知道,這段時間可憋死我了,我大姑子那人啊,事兒太多了,一會說肚子餓了要吃糖水蛋,一會又說要喝雞湯,我那雞還沒下鍋呢,又說腰疼,讓我去給她捏捏,一天到晚的...”
兩人一段時間沒見了,夏天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他的話又比較密,向來他說話的時候别人很難能插上嘴,顧柳早就習慣了,于是引着人進堂屋坐下,順道給他倒了一碗水。
直等到夏天冬說的口幹了,這才有功夫端起水來喝了一口。
趁着喝水的空擋,他又四下打量起顧柳這屋子來,随後嘴巴一咧,對顧柳說:“你這裡地方雖然不大,收拾的倒是齊整,以後打掃起來也省力氣了。”
若是換了其他人來,聽了夏天冬這話隻怕要生氣,以為夏天冬是在拿話擠兌他們家地方小,隻是顧柳與他玩熟了,知道他并沒有那個意思,隻是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沒有介意,還彎了彎眼睛,回說:“是呢,不過如今是家裡東西少,等以後都盤順了,估計事兒也多了。”
夏天冬點了點頭,随即又問:“你咋樣?成親這幾日,過得還好嗎?”
不過見顧柳眼裡帶着笑意,人也比從前白了些,連臉上看着都比從前多了點肉,應該是過得不錯的。
想起雲裴那身量,夏天冬又拎起顧柳的手左右看了看,問:“你那相公咋樣?脾氣好不好?不會動手打人吧。”
夏天冬原先與雲裴并不熟,跟村裡其他人一樣,隻囫囵留了個高大冷硬不好相處的印象。
因為顧柳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他之前與雲裴在山裡遇到過的事兒,夏天冬自然也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所以當時一開始聽說他要嫁給雲裴時,心裡納罕的同時又為他捏了一把汗。
這不嫁賴三是挺好的,可咋又要嫁給他呢。
顧柳前頭都在安靜的聽夏天冬說話,一直聽到最後才皺了皺眉,十分認真的說:“相公很好,對我也很好,才不會打人,你别瞎說。”
“呦。還不高興了。”夏天冬認識顧柳那麼久了,自然能看出來他是真的有些不高興了,一時又是好笑又是替他高興。
能讓脾氣那樣軟和的人生氣,想來他那相公當真是待他不錯的,夏天冬也很為他高興,嘴裡忙說:“好好好,我不說了。”
話落,他又喝了一口水,這才說起這次過來找他的原因:“柱子昨兒說想吃野菜馍馍了,我上山去挖點野菜,你去不?”
顧柳一聽,忙點頭:“去,你等我一會,我找個筐子和你一塊上山。”
上次馬嬸兒家送來的那筐子菜快要見底了,他正想着這兩日要上山挖點野菜來吃呢,冬哥兒就來了。
于是,顧柳從後院找了個竹筐子背着,鎖上院門,和夏天冬一塊出門了。
大山就在顧柳家門前,倒是方便,夏天冬上山時還問了一句,會不會在山裡碰上他男人。
顧柳想了想,搖頭:“相公打獵都在後頭的深山裡,我們挖野菜都在前山,應該是碰不到的。”
正值夏季,山裡的草木長得蔥郁葳蕤,茂盛的枝葉遮擋了陽光,不像山下那麼蒸人,兩人在山裡走着,不時可以看見鳥雀在枝頭跳來跳去,拍打着翅膀,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野菜一般從春天開始冒頭生長,除了冬日,其餘三個季節都有,一般人家裡菜不夠吃了或是菜園子裡的菜吃膩了就會到山上來挖些野菜吃。
春日裡的野菜是最鮮嫩的,來挖的人也最多,夏日裡也有不少,像是水芹、馬齒苋、紫蘇葉,都是這個季節的野菜。
地皮菜,菌子一類的隻有在雨後才會冒出來,最近一段日子都沒下雨,這會怕是采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