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景故知很早就想說了。之前可能是放不下架子。每次同賀雲深聊劇本聊角色，也是拐彎抹角的。

白天的那場戲讓景故知意識到，自己的表演方式很有問題。她還沒有蠢到為了演好角色，以這樣不值當的方式折磨自己。

“可是，我不是演員啊。”賀雲深也不是沒想過幫景故知提升演技，或是改變她現有的表演方式。

說到底，她連導演這個職務，都才剛上手。哪好意思真的去指導景故知怎麼演戲。

“也不是真的導演。”

“但你做的很好啊。”景故知将焯過水的生菜放進嘴裡，眉頭蹙了下，“每次你和程涵、劉旗州聊完，他們的表現就更好些。”

賀雲深沒接話，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其實她能幫到程涵和劉旗州，還是他倆的悟性不錯。說到底，賀雲深是偏心的。在被景故知撿回家之前，她又不是沒再網上關注過對方，手機相冊裡還留着好些景故知的照片。

工作空閑時間玩手機，賀雲深也是刷到過吐槽景故知演技的帖子。帖子看完，賀雲深收回了想打字反駁的念頭，博主分析的很對，完全不是在亂噴。

以至于在改劇本時，賀雲深不自覺地将高光多給了景故知的角色。另外兩位主演，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在不吹毛求疵的情況下，他倆演技悟性都是不錯的。

“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是不是我給你壓力了？”見景故知已經把餐盒中的蝦都吃完了，賀雲深便想夾一個給她，被景故知嗔了一眼。

景故知慢條斯理咽下食物。“不是，是我确實該正視我自己的演技了。回家你陪我對對戲，你從來沒陪我對過。明天可是要演醉酒的戲的。難道你真想讓我喝醉了演戲？”

“不想。”這次，賀雲深接話快了。

原定晚餐後的對戲，景故知也沒有取消。

兩敗俱傷，彼此在街頭相遇。擦肩而過時，還是停駐腳步，一起去了曾經相識的天文館。

前半段景故知和劉旗州配合的都很好，該有的肢體語言，面部表情，都可以直接用。到了天文館開始互訴衷腸，就不太對了。

賀雲深将那段用手機拍下來，回去路上也反複看。景故知都被她看煩了，剛進房門就問她到底看出什麼來了。

“對戲吧，你看過劉旗州的劇本嗎？我來演你的角色。”

景故知愣了一下，點點頭。她把所有人的劇本都看了，就是為了捋清楚整個故事線，這對表演也是有幫助的。

賀雲深轉過身，背對景故知。

幾乎是在瞬間，景故知眼眸猛地震了下。

賀雲深就入戲了。那種疲倦至極，卻不想在自己所愛，所敵對之人面前表露出來，最終到底是不由自主稍稍松懈的狀态。從她的背影，分毫不差地傳遞給了景故知。

這段内容是原劇本中就有的，隻是從醉酒的床//戲，改成了互訴衷腸，最後在月光下含淚擁吻。

這年頭，現偶中已經很少有展示“性”的場面了。賀雲深改這段時糾結了很久，也花了很多口舌說服導演和周制片。對這段可以說是琢磨透徹。

等她扶着沙發坐在地上，擡眸看景故知時，景故知的心緊了緊。

不是原先料想中，當初在路邊見到她時，那雙令人心疼的眼。而是角色當下該有的，疲倦至極，還勉強自己保留笑意的雙眸。

“坐。”

景故知穩了穩心神，将手放在她遞上來的掌心，也靠着沙發坐下。

台詞不長，攏共□□句話。真正拍攝起來，除了開始兩三句，後面是直接消去他們說話聲音的。此前景故知還不明白，賀雲深非花三天時間寫這幾句台詞的意義，現在從她口中一字一句吐出來，景故知終于慢慢入戲了。

月光轉動少許角度，肩膀于肩膀之間的空隙不再，放在地上的兩隻手逐漸靠近，指尖碰觸，溫熱包裹住溫熱。

擡手，落肩。景故知閉上雙眼，卻沒有等到該有的親吻，頓了兩秒，免不得睜開眼。

賀雲深依舊保持着那樣的姿勢看着她。

“幹什麼？”

“你演的很好。”

台詞沒有被放出來，不代表這一段會拍的随意。相反的，這段的分鏡中标明了幾處近景和特寫。為的就是以此來展現兩人之間的拉扯。

這也就格外考驗演員的演技，稍有偏差，這段就會變得豔俗且失去存在意義。

“那，到這裡就暫停嗎？”景故知有些不滿。

又不是沒接過吻，戲都演到這份上，小狗先暫停了？

别是這幾天借口說，其實已經不把她這個金主放心上了！

“那就繼續吧。”

後腰被手掌推動，賀雲深低頭擡起下巴，熟練地銜住景故知的紅唇。

算了，畢竟剛才是工作。小狗也算是公私分明。

不過很快，景故知就後悔自己那麼主動了。這隻小狗太會得寸進尺，讓她親自己，她就敢把人親的七葷八素後直接從地上一把撈起，大步往床上走。

“你！”景故知開始慌了。

她确實老愛撩賀雲深，也說些輕佻的話，不過是覺得逗這隻小狗好玩，又不是真的要讓兩人成為有奇怪交易的金主和金絲雀關系。

何況……

何況白天時候，小狗不是還真情告白了嗎！

然後進度就可以拉這麼快嗎？

賀雲深哪裡知道她想這些，隻是想把人抱去洗澡，時候也不早了。聽她開口，這才緩了腳步低頭去看。

“怎麼了？臉怎麼那麼紅？”剛放開的時候也沒紅成這樣啊。

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滿疑惑和擔憂，景故知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自己到底在慌什麼？這傻子，要是真有那膽子，還用得着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