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蘇睿和寶媽他們一群人在包房裡舉杯歡飲,我忽然覺得這個圈子很好笑。每個人都戴着面具示人,輕易絕不摘下。而這面具一旦戴久了,仿佛就跟真臉長成了一體。每個人都以為那面具就是自己真實的面孔,就是想摘也摘不下來了。
說實話,剛才蘇睿開出的條件真的讓我有點怦然心動。雖說我現在是名流的花魁,可花無百日紅,我終究會有被取代的那一天。真到了人老色衰的時候再想有所作為,可就什麼都晚了。英雄遲暮,美人白頭,這才是人間最大的悲劇。
之前我就聽圈中的一些老人說過,寶媽年輕的時候也是美豔絕倫,多少男人為了能和他春風一度,不惜花費大把金錢。甚至還有過一個美籍華人,願意出高價讓寶媽跟着他一起去國外定居。可寶媽始終沒有動心,反而是一邊繼續接活兒,一邊暗中布局自己的買賣,最後才有了現在名流和君再來。
每次提及這些過往,那些人都是一陣感慨。用他們的話說,如果當年寶媽沒有未雨綢缪,現在估計會跟很多同行老了之後的情況一樣,孤苦伶仃外帶窮困潦倒地過完下半輩子。正因為寶媽心眼活絡,所以能在老登的年紀依舊享受各種帥哥。
“在想什麼呢?”子軒忽然走到我的身邊,低聲來了這麼一句。“看今天海洋哥你的狀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啊。說說呗,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要說我最煩的事情之一,就是别人胡亂揣摩我的心思。不過今天情況有所不同,一來我剛跟子軒鬧了點不愉快,不希望再結新怨;二來是我驚訝于子軒小小年紀,卻能看出點我的心思來,這也讓我對他有點刮目相看起來。
“沒什麼,就是單純的心煩。”我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能是最近太累吧!”
子軒拿過我的煙盒,取出一根煙點上了火,說道:“天天就是在名流和君再來兜圈,是個人都會煩。或許也是時候換個環境了,新人新事物新氣象,會好的。”
我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擡頭死死地盯着子軒不放。看來這個男孩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盡管他沒有明說什麼,但是話裡話外卻暗含各種玄機。
“海洋哥,你别這麼看着我,我沒有偷聽你們的談話。其實也不用偷聽,隻要分析一下就能猜出個幾分。”子軒對着吧台的煙灰缸撣了一下煙灰,“不年不節的卻帶着禮物上門,甭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都有一份。後面因為人太多,而禮物又不夠,幹脆就直接送起了紅包。說他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算過分吧?”
見我沒有接話,子軒冷笑一聲道:“什麼珠光寶氣,什麼澳門貴婦,不過就是個過氣的老MB罷了。現在突然回到上海,說是故土難離,其實我猜應該是在澳門混不下去,不能不回來罷了。這種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貨色,送出一百塊的禮,想着得是收回兩百塊。再看看他給寶媽還有你送的禮物,用心就更明顯了。”
“什麼用心?你說清楚。”終于,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子軒冷哼了一聲:“他給寶媽送大禮,說明他是有求于寶媽。寶媽那個老登還能幫什麼忙,不外乎就是開會所一類的生意。同理可證,他給你送大禮也是出于同樣的目的。我估計他是想開個會所,然後拉海洋哥你跳槽,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