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天,北方來的冷空氣讓氣溫再次降低,再過一段時間天氣再冷一點可能還會下雪。
祝臨星在樓下等他同桌。
他外套的拉鍊拉到最上,兩隻手都揣在口袋裡,對着空氣呼出一口白霧。
中午放學的時間,沈奕行被物理老師留下來探讨一道題,祝臨星待不住就先下樓了,他們現在中午都會一起去食堂吃飯。
教學樓附近是一排公告欄,祝臨星等得無聊,就晃過去看了看,這裡之前還被貼上過他和沈奕行的照片。
公告欄前段時間為了家長會重新布置了一遍,放上了嶄新的内容,除了表彰各年級優秀學生的榮譽牆,還有近期的校園活動展示,美其名曰校園風采。
這種地方平時很少有學生專門去看,設計排版一闆一眼的沒什麼觀賞性可言,真要想看什麼校園風采,論壇上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顯然要有意思得多。
但是旁邊一塊展闆引起了祝臨星的注意。
上面用金色正楷寫着:“熱烈祝賀我校學子獲多所名校保送資格!”底下跟了一份競賽生的名單,再往後綴了一串名牌大學的名字。
金紅配色看着特喜慶的照片牆上,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們一臉朝氣,他們本來就擁有比别人更加優渥的背景,現在也會有光明可期的未來,他們前程似錦、來日方長。
祝臨星心裡升起一種與有榮焉的驕傲,想也不想就直接去看第一張照片。
“?”
不是沈奕行。
是一個戴着黑框眼鏡、典型理科生長相的男生。
祝臨星不信邪地再次從頭看到尾。
沒有?
沈奕行不是第一名麼?
看着公告欄上印的最高學府的名字,祝臨星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像沈奕行那樣的好學生,該是最好的學校來襯他。
祝臨星不太清楚保送的規則和流程。
差不多知道每所學校也就隻有那麼幾個指标,名額有限,基本上花再多錢都買不到,但是裡面的可操作空間也不是沒有。
他懷疑有些逼人仗着背景幹一些暗箱操作偷梁換柱的事情。
沈奕行從教室裡出來之後,在樓下找到他哥哥。對方在冷風裡凍得直跺腳,下巴縮在衣領裡,外套的帽子都拉起來了。
祝臨星好像有點怕冷。
但這人不知道是為了好看還是為了面子又不樂意多穿點,室外個位數的氣溫,隻穿了一件不算很厚的外套,看起來并不很酷,反而有點可憐兮兮的。
此時他正微微擡眼看過來,一臉探究的表情。
沈奕行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了?”
祝臨星搖搖頭,在原地蹦了兩下,擡腳往前走,說:“沒事,走吧,餓死我了。”
沈奕行扯了一下祝臨星的帽子,看到對方打了個哆嗦,“今天降溫,怎麼穿這麼少?”
“你穿的就多了?”
“我不怕冷。”
祝臨星不甘示弱,哼笑一聲,“那不是巧了,我也不怕冷,我們年輕人火氣旺,不怕冷很正常。”
兩個人并排往食堂走。
一切如常。
這天下午,祝臨星難得主動去了一趟督導主任的辦公室。
範主任一看見他,習慣使然地開始猜想這人是不是來找事兒的。
想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明明這人這段時間都很安分守己,學習成績有很大的進步,也不像是來找茬的樣子。難道是犯什麼事了嗎,不然範主任想不通他有什麼理由上門找罵。
祝臨星開門見山:“我來找您是因為我的同桌。”
範主任皺眉:“你欺負他了?”
“不是!”
“你想調座位?”
範主任的眉頭還沒舒展開就又皺成一團,當時安排他們兩個做同桌,其實還是年級第一的請求。
人家年級第一舍己為人,這人怎麼還搞始亂終棄這一套。
“也不是因為這個。”
祝臨星不知道這老頭腦子裡想的什麼東西,幹脆直說了,“沈奕行不是競賽第一名麼,為什麼保送名單裡面沒有他的名字?”
範主任一下子就明白了祝臨星的意思,臉上浮現猶豫的神色,“這……”
看到督導主任的反應,祝臨星愈發覺得事情并不簡單,有些煩躁地敲敲桌子,說:“他那樣的名次,什麼學校去不了,是不是有人手腳不幹淨。如果您忌憚他們背後的人,我來擺平……”
範主任頭一回從一個半大學生口中聽到這麼世故的說法,愣了一下,樂了。
“沒有那回事,是他自己親口拒絕的,雖然遺憾,但學校尊重他的選擇。”
祝臨星一點都不信,“怎麼可能。”
“這件事情你可以去向沈奕行同學本人求證,協議書我們這都有留檔。”到底有幾十年的從教經驗,範主任條理清晰地解釋着,還有心情拿起他的保溫杯喝茶,“當時A大招生辦點名想要他,其他幾個學校也在争取他,是他自己拒絕的。”
範主任說着,也覺得十分可惜,“這孩子,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多好的機會。當時為了勸他回心轉意,多少老師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可他就是固執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