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語氣是與心理活動截然不同的克制，“記得寫寒假作業。”

祝臨星瞪大了眼睛，就連離别的不舍都被沖淡不少，難以置信道：“過分了弟弟，寬以待己嚴于律人是吧，你也看到了，那一大坨作業不是人寫的。”

“遇到不會的題你可以問我。”

“怎麼問？我們偷偷見面，花前月下，氣氛正好，然後讨論數學題？”太刺激了。

沈奕行矜持地回答：“可以。”

祝臨星不知道想到什麼畫面，忍不住笑起來，誠實道：“别了，我不行，會萎掉。”

“……”

到了校門，祝臨星才知道沈奕行先前說的一會兒就走的含義，原來接他的人都已經到了，一副等候多時的模樣。

距離校門不遠處停着一輛低調的黑色輝騰，那等待的男人一身黑衣，朝着他們在的方向恭敬地颔首。

祝臨星眯眼看過去，“來接你的？”

“嗯。”

祝臨星深吸一口氣，擡手拍拍他的肩膀，語氣輕松：“那你走吧，拜拜。”

沈奕行低頭，輕聲喊他的名字，“祝臨星。”

祝臨星看回去。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滿當當全是自己的身影，密密長長的睫毛垂下，又流露出幾分脆弱來。

被這種眼神看着真是要命。

“……操，你别這樣看我，再這樣一會兒不讓你走了，别刺激我。”

對方在某些時候總是莫名其妙地叛逆，垂着手站住，說：“不走了。”

祝臨星說：“人家還在等你。”

沈奕行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語氣冷漠地說：“那就讓他等。”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其實沈奕行大部分時候都是乖順懂事的，叛逆也隻是一時，隻是任性了一會兒，還是向着輝騰的方向走去了。

兩人并沒有什麼交流，司機恭敬地躬身，為他拉開車門。

沈奕行臉色冷白，沒有多餘的表情，氣質沉寂，幾乎不像這個階段的學生，也不像是一個有感情的人。

祝臨星皺起眉頭，有一種他們的距離一下子變得很遙遠的錯覺。

直到沈奕行側身看過來，眼裡才又有了一點溫度。

祝臨星沖他勾手。

這是一個叫人的動作，像在招呼一隻小狗，讓他過來。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揮手告别更加合适，但祝臨星隐隐覺得有些不對，或許他們兩個真的應該私奔。他家有條件，他可以金屋藏嬌。

沈奕行沒有立即過去，而是微微偏頭，側臉的線條冷落，像是跟司機說了什麼。

這才擡腳往祝臨星的方向走過來。

等到人走近了，祝臨星當街調戲人的流氓似的，第一句話就是：“給不給抱？”

趁着對方愣神的片刻，向前走了兩步，不由分說地就把人抱住了。

祝臨星這會兒不太高興，聲音悶悶的，說：“要不你别走了。”

他的視線越過沈奕行的肩頭。

那名穿着黑衣的司機沒有什麼特别的反應，也沒有往這個方向看過來，而是維持着半弓着腰的姿勢，恭敬地立在一旁。

今天學校正式放假，校門口來接送學生的車輛很多，其中大部分是家裡的司機，接到人就走。

也有家長親自來接人的，臉上洋溢着笑意，随口詢問自家孩子在學校的情況，整體的氣氛都是輕松熱鬧的。

而那人刻闆的行為，一下子就和周圍的景象割裂開了，顯得怪誕又肅然。

祝臨星慢吞吞地松了手，他擡眼盯住沈奕行的眼睛，腦海中飛速思考，認真地說。

“去我家也行，我家房子多，我的床也可以分給你一半，如果你在那邊過得不開心，随時可以來找我……”

沈奕行嘴角微陷，極輕地歎了一口氣。

“不行。”

祝臨星不說話了。

沈奕行擡手，親昵又克制地碰了碰祝臨星的臉側，笑了笑，“祝臨星，跟我說再見。”

祝臨星别開臉，不情不願地不肯說。

沈奕行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

“别不理我，哥哥。”

“做什麼，講話就好好講話，别撒嬌。”祝臨星重新擡起頭，勉力露出一個笑來，故作輕松道：“行了，你走吧，再見。”

等到車門合上，駕駛位上的司機看了看後視鏡，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那位是祝家的少爺。”

他手搭着方向盤，并沒有急着啟動汽車，而是繼續道：“你們關系很好，比以前還好，家主知道後會高興的。”

沈奕行沉默着沒有給出回應。

這人并不是普通的司機，而是沈家的心腹，剛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會一字不差地轉告給沈老爺子。

真的會高興麼？

不見得。

“那位祝少爺還在看着這裡。”

沈奕行面無表情，沒有轉頭去确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漠然道：“開車。”

對方低眉順眼，态度恭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