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何嘗不是一種精神污染。

系統的權限不算很大，除了發出噪音、能對它的宿主為所欲為，以及檢索一些簡單的信息，對未來的預測也僅限于書裡描寫的内容。

沒有劇情安排的時間裡，連對它的宿主為所欲為都做不到。

系統說查不到就是書裡沒有寫。

系統不回答就是查不到。

看來男三的成績也屬于書裡沒寫的範疇。

不過正是因為書裡沒有寫，祝臨星還能掙紮一下。不然按照系統的尿性，最後都得照着劇情走，書裡寫男三考幾分他就得考幾分，那還學個屁。

現在好賴有個沒有設限的方向可以去努力。

祝臨星平心靜氣，再次看向那道物理題，對着答案看了幾遍還是搞不明白，覺得頭痛，又重新拿起手機。

他點開備注是“朝朝”的聊天框。

頁面還停留在他不久前發送的幾條消息，前面幾條也都是他發的，再往前還有一條通話記錄。

沈奕行似乎很忙，一般到晚上才會回複，有時候甚至一連幾天都沒有消息。

祝臨星也不介意，自己想到什麼就發什麼，随緣發，什麼都發。

比如哪天又下了場雪他在院子裡捏了一個迷你版的醜醜雪人，或者出門打球的時候被鄰居家的胖胖阿拉斯加纏着不行于是陪狗玩了一下午……真要算起來都是些無聊的、沒營養的内容，但祝臨星依然樂此不疲。

放假之前沈奕行說寒假作業不會的可以問他，但祝臨星發的最少的反而是問題。

畢竟大多數題目用搜題軟件都能很快找到答案，隻有找不到答案或者是有答案也看不懂的題目他才會發過去問一下。

祝臨星皺着眉想了想，還是拍了那道物理題發過去。

沈奕行通常會把解題步驟寫在白紙上，思路簡潔清晰，旁邊還會做相關知識點的标注。字迹遒勁，字裡行間透出淩厲的風骨，十分賞心悅目。

不過比起聽他講題，祝臨星更願意和他說說話。

沈奕行好像每天都過得很累，不隻是身體，更像是一種精神層面上的疲憊。

沈奕行以前就說過，他回去以後，會去學那些自己根本就不喜歡的東西。不知道沈家怎麼想的，花費大力氣去培養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少年，又不向外界放出任何有關這個沈氏小少爺的半點風聲。

難道要等哪天人“拿得出手”了才會向公衆正式介紹麼？

祝臨星無法理解，也不去評價什麼，他隻希望他家朝朝能過得開心一點。

那道物理題在當天晚上就有了答複，依舊是寫在紙上拍照發過來的，筆鋒淩厲，解題步驟一如既往地清晰明了。

「看不明白我再跟你講。」

祝臨星回了一個“好”字，他看了眼時間，又問：「今天可以開視頻嗎？」

他的消息剛發出去，下一秒對面視頻通話的邀請就過來了。

祝臨星按下接聽鍵，通話接通的瞬間，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他認真地湊近了手機看了看。

視頻中沈奕行衣着整齊，眉眼明晰，卻掩不住周身風塵仆仆的氣息。

“剛從外面回來嗎？”

“嗯。”

祝臨星抿了抿唇，說：“那你先去洗澡吧。”

沈奕行并沒有立即站起來，而是微微傾身，不是很配合。

“晚點再去。”

“現在已經不早啦，這都幾點了，再晚你就可以不用睡了，快去吧！”

“再陪我一會兒，”沈奕行盯着屏幕裡的人，目光專注，“好不好？”

祝臨星簡直拿他沒辦法，他想了想，從書架上取了今天沒寫完那套作業，催促道：“你快點去吧，我自己先再看看這個題，視頻不用關，等你出來我還在。”

在祝臨星的堅持下，對方最終還是拿了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沒過多久，沈奕行就從浴室出來了。

他半濕的頭發抓上去，露出額頭，在燈光投射出的陰影下五官深刻、輪廓清晰，淺色的眼睛微微發亮，身上混血的特質徹底顯露出來，莫名多了幾分鋒利的攻擊性。

大晚上的，祝臨星忽然感覺心跳得有點快，他轉着筆，突發奇想道：“叫我一聲。”

沈奕行正在擦頭發，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表情有些困惑，最終還是照做了，他念道：“祝臨星。”

“不是這個，”祝臨星搖搖頭，循循善誘地糾正道：“我叫你弟弟你要叫我什麼？”

這個角度，沈奕行垂眸睨着人，半截身子落在陰影裡，頂着一副厭世冷感的長相，乖乖地喊了一聲。

“哥哥。”

祝臨星十分受用，彎着眼睛笑。

他又沒話找話地問：“今天也很忙嗎，都做了什麼事？”

沈奕行不太喜歡這個話題，回答也像是例行公事：“上課、學習，和沈家的長輩打交道。”

比上次的回答多了最後一條。

“你好像不開心。”

“嗯。”

“為什麼呢？”

沈奕行說：“因為他們都很煩。”

“……”

好直接。

時間也确實不早了，祝臨星勸說再三，終于把人哄到了床上，而沈奕行好不容易上了床，又執拗地不肯挂電話。

四周黑漆漆的，兩個人低聲絮語，像在說悄悄話。

直到對面漸漸沒了聲音，應該是睡着了。

房間裡很安靜，祝臨星屈起手指蹭了蹭屏幕，似乎能聽見聽筒裡傳來清淺的呼吸聲。他發現自己也不舍得挂電話，幹脆把手機放到了枕頭邊。

要是再放到早些時候，祝臨星怎麼都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天還能幹出這麼戀愛腦的事。

手機到後半夜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祝臨星第二天早上起床，給手機充上電，開機後彈出來一條消息提醒。除了前面幾個小時的視頻通話提示，隻有一句簡單的話。

「早安。」

他剛睡醒，視線不太清晰，盯着那兩個字看了一會兒，又去看上面消息發送的時間。

淩晨五點半。

祝臨星歎了一口氣，情緒上湧，又心疼又有些煩躁地搓了搓臉。

想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