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晖從敞開的窗戶落進來。
這是間高樓層的閑置教室,教室裡面很空,隻零零散散擺了幾套桌椅,其餘的都摞高了堆在牆沿,椅子壓着桌子,一直疊到快天花闆的高度。
這種地方平時很少會有人過來,久而久之就和學校天台以及小花園一樣,成了适合小情侶幽會的地方。
這會兒教室裡站了兩個人。
這段時間幾乎每天放學後,祝臨星和沈奕行都會到這邊來。
幹正經事。
補課。
高樓層的視野開闊,從這裡可以俯瞰大半個校園,還能看清楚走在校道上的學生。
祝臨星在窗邊吹了一會兒風,扭頭看向講台上的人,拖長了嗓音,故意喊他,“沈老師——”
最開始沈奕行的反應很好玩。
後來可能是聽習慣了,不僅不再有什麼特别的反應,甚至還能紅着耳朵尖做出一些有違身份的事情。
現在不這樣了。
祝臨星頗為遺憾地想。
那邊沈奕行剛打開教室的燈,看向懶洋洋地靠在窗戶邊的人。
“怎麼了?”
“沒事,就是突然想叫你一聲。”
祝臨星走到教室中央,雙手一撐,直接坐上了最前排的課桌,他晃了晃腳,說:“我準備好了,今天我們學什麼呀?”
“幫你分析一些錯題。”
“好哦。”
不一會兒,寬敞的教室裡響起男生講題的聲音,偶爾也會出現另一個男生提問的聲音。
黑闆上漸漸寫滿了公式和解題步驟。
沈奕行背對着黑闆,放下粉筆,“還有什麼地方不清楚的嗎?”
祝臨星作出思考的神色。
其實對方的每一步都講得很細緻,他全都聽明白了,就是玩心作祟,還想幹點别的。
沈奕行還站在講台上,神情冷淡,衣冠楚楚,有種隻可遠觀不可亵玩的氣質,祝臨星覺得他這種樣子瞧着特别招人。
想把這個人拉下來,看他露出點不一樣的表情。
祝臨星無法控制自己惡劣的想法。
他坐在原位,揚了揚手中的筆記,說:“有一個步驟忘記了。”
“我看看。”
沈奕行果然走了下來。
“喏,就是這裡,”祝臨星舉着本子,胡亂指給他看,“這個。”
“這道題……”
然而祝臨星壓根就沒有認真在聽,而是趁着沈奕行彎腰低頭離得近的時候,勾着他的脖子,親了上去。
沈奕行淺茶色的眸子微微睜大,流露出驚詫。
始作俑者松開後,貌似安分了許多,乖乖坐回去,兩隻手都放在桌子上,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沈老師,我交學費。”
“……”
然後祝臨星就很滿意地看到對方白淨的面皮上染了漂亮的胭脂色。
這人不禁笑得更歡,“幹什麼,不滿意?”
祝臨星以為沈奕行會回避自己的問題,因為往常對方一旦被惹害羞了就要短暫地不理人一段時間。
沈奕行果然别過腦袋不吭聲了,但過了一會兒,又轉回來,極輕地“嗯”了一聲。
祝臨星意外地挑了挑眉,佯裝驚訝。
“嗯是什麼意思,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的,滿意還是不滿意?”
沈奕行:“……不滿意。”
他垂着眼睫毛,也不看人,眼尾不自覺地發着燙,像是在說什麼難以啟齒的話。
年級第一的邏輯是:不滿意,再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所以可以再親一次。
但祝臨星接收到的信息是:不滿意。
他對自己十分自信,不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什麼可挑的,因此對沈奕行的回答持懷疑态度,不相信地說:“不是吧,這樣都拿不下你?”
他研讀的撩妹攻略裡面都是這麼寫的,那些女孩子最吃這套了……男孩子應該也是。
所以肯定不是他的問題。
祝臨星給自己找補。
“你說氣話,我不信。”
結果他這番話不知道哪句說的不對,逆着給人撩了一把毛,好像又把人惹生氣了。
沈奕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他表情不變,擡手搭上祝臨星的後頸,居高臨下地問:“哥哥這麼做,還能拿下誰呀?”
命門被拿捏,祝臨星瞬間警覺,矢口否認:“誰都沒有。”
沈奕行笑了一聲。
“真的麼。”
祝臨星和其他人的關系,就像橫亘在心頭的一根根刺,讓他永遠心存芥蒂,永遠耿耿于懷。
祝臨星能對他好,也能對其他人好。
他甚至不敢去猜測蘇淺夏在祝臨星心目中的地位。
他知道祝臨星可憐他,但隻是可憐的話還遠遠不夠。單靠憐憫是留不住人的,他要祝臨星的全部。
裝乖也好,賣慘也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優勢,哪怕是借助其他見不得光的手段,隻要能把人拴在身邊,怎麼樣都無所謂。
至于哥哥現在做的壞事,他都會一樁樁一件件地幫他記着。
等到以後……
要是祝臨星能夠早知道這弟弟心病這麼重,一定潔身自好安分守己,盡量不撩閑惹事,争取做個正經的好哥哥,将來吃的苦還能少一點。
沈奕行忽然阖上眼睛,像是收斂了所有的負面情緒,腦袋靠在祝臨星的肩上,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他閉着眼睛,悶悶地說。
“哥哥,别拿對付别人的那一套來對我。”
誤會!
“哈,怎麼會……”祝臨星看情況不太對,趕緊順毛摸,“你當然是最特别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