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進了包間,現場依舊熱鬧非凡,閃爍的環境光映出祝臨星一張興緻缺缺的臉,他說:“不好意思啊,小青,不是一類人,玩不到一塊兒去。”
說着,又想起來問道:“這麼拒絕你朋友,讓你為難了吧?”
梁青說:“這倒不至于。”
這些人本來也是在酒吧裡認識的,隻是偶爾會組個局,互相認識,不過是知道對方名字,其實也稱不上朋友。
“那就好。”祝臨星對他扯了個笑,擺了擺手,說:“那你去找他們吧,我一個人在附近轉轉,你們玩得開心。”
梁青正要說什麼,就看見祝臨星轉過身,像是再維持不住表面上僞裝出來的随性,臉上沒了笑意,睫毛低垂着,表情也淡了下來。
“……”
看來心情是真的不好啊。
梁青沒再說話了。
于是祝臨星一個人穿過昏暗的走廊,周遭的光線朦胧暧昧,角落裡有同性伴侶激情擁吻,全情投入旁若無人,并對此毫不避諱。
從樓上放眼望去,散台卡座到處都是人。除了這裡的常客,也有帶朋友一塊過來玩的,甚至有因為好奇來見世面的女孩子。台上的舞者穿着豔麗的服裝,跟随着音樂的節奏不斷律動。
成分很複雜的一個地方,所有人都沉浸其中,隻是這場熱鬧的狂歡并沒能讓他也一并被感染。
不過來都來了。
祝臨星走下階梯,徑直往吧台去了。
年輕的調酒師推給他一杯酒,笑着推薦道:“這位客人,要嘗嘗我們的七夕特調嗎,絕對能讓您在今晚擁有不一樣的難忘體驗。”
透明的柯林杯裡盛着的淺褐色酒液,杯壁附着些許氣泡,浮動的冰塊上點綴了檸檬片和薄荷葉,像是夏日裡一杯普通的冷飲,看起來毫無威懾感。
祝臨星嘗了口,說:“還行。”
說是七夕特調,其實就是類似于長島冰茶的變種,果汁糖漿的甜味掩飾了烈性酒的辛辣,又添了冰塊和氣泡水,喝起來沒有明顯的灼燒感,入口隻剩下了浮于表面的甜膩和清爽。
他仰頭把剩下的酒喝完,把酒杯一放,問道:“還有麼?”
調酒小哥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轉眼看到這人喝酒像喝水一樣,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溫馨提示哦帥哥,别被它的口感騙了,度數可不低,很多人都是一杯倒,最好還是量力而行。”
“哈,就這?”
身為調酒師,瞬間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什麼意思,什麼叫就這?
“這點酒還差遠了,”空杯裡冰塊相碰發出細微的清脆響聲,祝臨星轉了轉酒杯,勾起一個不屑的笑,“那些一杯倒的小趴菜,不如去喝可樂桶。”
不得不說這厮确實很會刺激人,調酒師勝負欲一下就上來了,“這位客人,您先别說大話,再來一杯是吧……等着!”
……
梁青原本自己去玩了,後面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中途來看望過祝臨星一次,這人在那悶頭喝酒。
後來他又來過一次,這人依然在角落裡匡匡喝。
原本是大家尋歡作樂的地方,他來這裡借酒消愁,有種返璞歸真的樸素感。
梁青走過去,才注意到桌面上放着的空杯,數量還不少。不禁皺了皺眉,難以理喻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祝臨星聞言擡眼看他,微笑着回答:“放心,我心裡有數。”
梁青愣了一下。
說實話,他從沒有見祝臨星有過這樣的表情。仰起臉專注地看人,沒有防備一般,瞳仁漆黑水潤,像某種小動物,看起來甚至有點乖。
這是……喝醉了?
“你喝多了吧?”
偏偏這人依然毫無自覺,還在彎着眼睛笑,那雙桃花眼已經染上了桃色,還要嘴硬道:“我沒醉。”
然後下一秒就被打臉了。
他從卡座上站起身想證明自己,結果沒走兩步,就搖搖晃晃一頭栽了回去,還半天起不來,已經摔懵了。估計是自己都覺得尴尬,于是幹脆在卡座上安詳地躺下了。
梁青看向一旁假裝很忙的調酒師。
調酒師移開視線,無辜地聳聳肩,是客人非要喝的,這可不關他的事。
祝臨星那張臉太過招搖,周遭許多人在暗處蠢蠢欲動,盤算着合适的時機上前撿屍,沒想到被他這個不速之客率先截了胡。
梁青現在有點左右為難。
這才幾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他可不想一直守在一個醉鬼旁邊。但這人要是出點什麼意外,把幾個梁家的産業都變賣了他也承擔不起。
難辦。
梁青幹脆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和他商量道:“我叫人來接你回去?”
祝臨星閉着眼睛,已經不太清醒了,斷斷續續地說:“别、别和他說,他不喜歡這種地方,現在見到我該不高興了。”
“……”我還沒說叫誰呢。
“你想見他?”
祝臨星這會兒又不吭聲了。
梁青也不再廢話,拿出手機準備搖人。
費勁巴拉地好不容易找到那位的聯系方式,結果消息發過去後,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複,聊天框死一般的沉寂。
但梁青莫名有種預感,這個人絕對已讀不回了。
于是他直接拍了張照片,酒吧燈紅酒綠的環境裡,桌上有幾個喝空的酒杯,祝臨星不省人事地躺着,各色的光打在他身上,活像個失足少年。
照片有種不顧祝臨星死活的美感,但效果很好。
果不其然,圖片發過去的下一秒,對面就有了回信,隻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地址。”
梁青為了省事,直接發了個定位,具體地點精确到米。
做完這些,他再看向倒在沙發上,被酒精染得眼梢都泛紅的祝臨星,幾乎都有點憐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