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乘風剛才和裴祯交手，覺得他功夫不是頂尖，但這輕功，卻是一等一的好，什麼時候上的樹，連他都不知道。

押送裴祯的官兵追過來，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問了才知道原來裴祯見到軍醫發狂的更厲害，他們又不敢來硬的，才讓他跑了。

林乘風覺得這裴祯性情不穩，不動聲色擋在元洵面前，不想元洵卻頗有興緻問道：“你怎麼在樹上？”

裴祯細細咽下口中的梨，才道：“看……兩隻猴……打架，好玩。”

兩隻猴？元子美和李輕塵？

元洵想了想元子美小時候上蹿下跳的樣子，确實是一隻活潑的小猴子，噗的笑出來。

元子美不幹了，他這麼玉樹臨風，豐神俊朗，學的功夫也是頗有風骨的那種，這瞎子竟然說他是猴？還是和李輕塵這個西北大漢一樣的壯猴？

他不服氣道：“你是哪個署的郎官？也是來參選的？下來跟我比試，躲在樹上算什麼？”

沒等裴祯說話，元洵拉住他：“你都打了這麼久，還不累？快歇歇，看看這臉都成什麼樣子？”

“皇兄！你竟然替他說話！”元子美孩子脾氣，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影一晃，腳尖點着樹根借力而起，攀在樹枝上。

不就是爬樹，誰還不會？

裴祯見狀，一扭身子，輕輕抓住一根樹枝，翻身而上，在樹葉中穿梭，輕盈如燕，這輕功，連林乘風都暗叫一聲好。

元子美爬到一半，裴祯已經攀至高處，順手摘了一顆梨子扔給元洵：“梨子，吃。”

梨子表皮青嫩，元洵咬了一口，汁水清甜，道：“好吃。”

裴祯像是得到了認可的孩子，笑得燦爛，更顯眉目俊朗。

元子美不樂意，這個小白臉，敢在他面前用美色，早知道他今天不塗黑粉了！

他心神一分，身上的力氣便松了，一腳不穩，直直跌了下來，而他的下方正好站的是元洵！

元洵大驚，又想去接，又怕接不住。

林乘風當機立斷，一把拉開元洵，自己屈膝站定，準備在接到他時迅速用手臂膝蓋吸收沖擊，卻見裴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樹下，手裡拿了一根粗樹枝，在元子美觸地時用巧力把他挑得滾到一邊，正好洩了往下的沖勁。

林乘風長舒一口氣，剛才那樣子，如果裴祯不出手，怕是他也要受傷。

他抱拳道：“多謝。”

那邊元洵趕忙去看元子美，道：“怎麼樣？可撞到哪裡？快，找軍醫來！”

“不用，不用軍醫！”元子美忍着痛起身，掉下樹已經很丢臉了，再摔個什麼傷回去，那不是要被人笑死？

元洵見他還能活蹦亂跳，想來沒大事，責備道：“還說什麼上戰場，不先把自己玩死了就算好。”

元子美一張臉黑紅黑紅的，不好意思反駁。

元洵轉頭對裴祯道：“你救了朕，也救了朕的弟弟，想要什麼賞賜，盡管說。”

“賞賜？”裴祯的腦袋顯然理解不了這個詞。

“就是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說。”

“想要......吃梨。”

“……”

林乘風道：“陛下，他這幅樣子，怕是說了也不算，不如先醫治，再談賞賜。”

元洵想了想，指着元子美道：“你剛才為什麼救他？”

裴祯道：“他向下，會砸到，你。”

元洵又問：“為什麼救朕？”

裴祯：“你說梨，好吃。”

這麼個理由，元洵哭笑不得，道：“那把這梨樹賞給你怎麼樣？”

他本以為裴祯會答應，沒想到他卻道：“無功，不受祿。你的，我不能要。”

元洵眼神突然淩厲，問他：“想跟朕走嗎？”

“陛下！”“皇兄！”林乘風和元子美同時喊道。

元洵擺擺手，示意他自有分寸。

裴祯問：“跟着你，有梨吃嗎？”

“跟着我，這長安城的梨樹都是你的。”

一聽這，裴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至此，二十人都挑選完畢，裴祯成了這最後一位入選的。

林乘風有些擔心他精神不正常，但見元洵堅持，也不能說什麼。

元子美一反常态的，沒有再叫着要跟去。

此時已至午時，正是軍營開飯的時候，元洵讓衆人自去領吃食。

他見元子美不像剛才活潑，反而很沉默，怕他是剛才掉下來吓着了，便拖着他去看軍醫。

元子美一路上悶悶不樂，看軍醫時也不做聲，整個人像是隻落了水的公雞，全身的毛都耷拉下去。

一直到元洵派人送他回府，他突然拉住元洵，道：“皇兄。”

元洵疑惑：“怎麼了？”

元子美下定決心一般，說：“明明我才是皇兄弟弟，今天卻讓一個外人救了皇兄。說什麼要保護皇兄，卻是在拖皇兄後腿……下次，不，以後定是我助皇兄，不用皇兄為我費心。”

元洵想不到他平日心大，今日卻有這份細膩心思，心中不禁感動，道：“你是弟弟，不需要承擔這些。隻望你做事再沉穩些，把自己先顧好。”

元子美點點頭，上了馬車，望着元洵越來越遠的身影，下定決心，等元洵看不到了，對車夫道：“不回王府，去白馬營。”

*

元洵送走元子美後，自己也吃了兩口飯。林乘風還在和挑選的郎官做出征準備，他左右無事，見軍營北邊有座小山形似馬頭，頗為可愛，便帶了幾個侍衛前往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