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矮馬本來和羊群一起吃草,不知怎麼的,吃着吃着便落了單。
它本來個頭就矮小,比小羊高不了多少,又瘦,竟被金雕誤認為是羊捕食。
那金雕俯沖下來,一個用勁就把小矮馬掀翻在地,小矮馬雖然感覺到危險,但為時已晚,金雕趁它倒地,隻撲到它身上,爪子插入它肉中,抓住它四肢往上提,提到一半又扔下,讓小矮馬掉到地上。
如此幾次,小矮馬的身上全是撞傷抓傷,倒在地上掙紮着想要起來,卻是一時起不來,隻能撲騰四肢,大眼睛流出淚水,哀哀鳴叫。
呂裘不忍,想要上前相救,但見夏侯蕩不動聲色,又怕擾亂比試,一時猶豫不前。
毛大眼也跳下來,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攔下。
金雕見了血,更顯猛禽野性。張開利爪,這一次瞄準的是小矮馬的頭。
元洵雖然被小矮馬惹得惱怒,卻也不是見死不救的性子,連忙驅馬上前,一箭射在金雕和小矮馬之間,延緩金雕進攻。
金雕一擊不成,卻不想放棄這好容易到手的獵物,但它仿佛知道有元洵在一邊,自己無法安然享用食物,便轉過頭來攻擊元洵。
好在元洵本來也想把它吸引走開,讓小矮馬有時間逃跑,立即對金雕射出第二箭,用以激怒金雕,自己随即策馬而走。
金雕雙翼齊張,拍翅而起,直直飛上高空,跟在元洵身後,待飛到元洵頭頂,元洵隻覺得如陰雲蔽日,自己和馬都被籠在金雕的陰影中。
他心中難免恐懼,不敢直視金雕,畢竟要是一擡頭看見金雕尖利雙爪就在眼前,那驚吓可不是說笑的。
他隻能憑着金雕的陰影判斷它正飛速而下,直直往他沖來。金雕本就體型巨大,此刻雙翅完全展開,若是被抓到或者啄到,不死也要半傷。
急抽馬鞭,讓馬兒全力奔跑,想跑出金雕沖擊的範圍,陰影慢慢變小,卻聽周圍有人喊道:“它換了方向,還是想抓那匹小馬!”
元洵一驚,趕緊擡頭去看,果見頭上陰影消散,直射的陽光刺的他一陣眩暈,恍惚中瞧見小矮馬剛站起來,踉踉跄跄往邊上逃,金雕不依不饒跟在後面,突然想明白金雕知道小矮馬比他容易抓,一直瞄準的都是小矮馬,剛才飛入高空隻是為了迷惑自己。
好一隻狡猾的金雕,竟然連他都騙了!
元洵當機立斷,掉頭回跑,卻不是跟在金雕後面,反而換了方向,往金雕側面而行,同時大聲呼喊:“小矮子,往西邊跑!”
他也不知道這小矮馬能不能聽得懂,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那小矮馬或許也知道到了生死之際,竟然聽了元洵的話,順着元洵指的方向跑去。
呂裘在旁邊大驚:“不好,這樣會被追上!”
原來小矮馬本和金雕同向而行,雖一點點被趕上,畢竟有些距離。此刻聽了元洵的話換了方向,反到讓金雕可以斜着追,縮短了追擊的距離。
眼見金雕就要追上,元洵連聲呼喝,同時勒緊缰繩,夾緊馬腹,腳點在馬肚子上,催使馬進入最興奮的狀态,飛速奔跑,竟是比那金雕還快!
但即便如此,金雕捕獵用的是雙爪和鳥喙,元洵就算趕上又要怎麼阻止它呢?
“趁現在射它肚子!”常柏忍不住叫出來,到了這個地步,元洵手中沒有其它武器,隻能放手一搏。
毛大眼聽常柏這麼說,怕元洵聽不到,連忙也跟着喊:“射肚子!大兄弟,射它肚子!”
然而元洵終究離得太遠,沒聽見兩人的喊聲。
金雕雙爪離小矮馬隻有一丈之差,元洵也快到一雕一馬旁邊,但他手中隻有一張弓,是遠程武器,對近戰不利。
呂裘焦急,他知道若不相救,隻怕元洵和小馬都會成為金雕的獵物,便對夏侯蕩道:“三當家!”
誰知夏侯蕩卻一伸手,讓他退下。
周圍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氣。
咚的一聲,呂裘趕緊轉頭去看,隻見元洵帶着馬,硬生生地側着撞在金雕身上,金雕被撞出去,在地上滾動洩力,随即一聲鳴叫,飛入高空。
元洵這一撞,是類似騎兵沖陣的戰法,隻是他沒穿重铠,造成的沖擊力量不大。
好在阻止了金雕對小矮馬的襲擊,救了小矮馬。
隻是連人帶馬翻到在地,呂裘趕緊上前,拉元洵起來,見他臉色慘白,直喘粗氣,肩背都被劃破,問他:“你要不要休息?”
元洵大吸一口氣,緩緩搖頭,按照他這個樣子,休息怕就起不來了。
呂裘想要勸阻,卻見元洵眼神堅定,知道他不會改變心思,便去查看他的馬。他騎的馬因為快速跑動,已然力竭,不能再騎,便道:“我給你換一匹,你且等一下。”
讓人把馬擡下去,再牽一匹新的過來。
馬還沒來,金雕卻又飛來。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它一聲接一聲地叫,似是怒極,又似身形不穩,夏侯蕩觀察片刻,策馬到元洵旁邊,問道:“你幹了什麼?”
元洵剛才用勁全力,此刻直喘粗氣,勉力擠出一個笑容道:“你看它腹部。”
夏侯蕩定睛細看,金雕腹部側面插着一支鐵箭。
“你射箭了?”他十分确信,剛才沒有看到元洵挽弓。
“我直接用手紮的,”元洵扶着背,那裡剛才摔在地上很痛,“可惜力氣小了,紮的不深,它還能飛。”
夏侯蕩瞥了元洵一眼:“你還要比?”
元洵奇道:“為什麼不比?你認輸了?”
夏侯蕩掃了眼他全身:“就算我三箭全失,你還能射箭?”
元洵自是不願意讓他小瞧,捂着胸口:“騎馬我也行。”
既如此,夏侯蕩自然也不會再給他面子。
他不是那種因為對手受傷就不忍心婆婆媽媽的人,也不是那種一定要追求公平、不占一點便宜的人,比賽如戰場,赢了就是勝利者。
他知道金雕受傷,越拖下去對他越有利,便不急着射箭,反而以騷擾激怒為主。
元洵牽着小矮馬在另一邊休息,毛大眼遞了些水給他喝,并鼓勵他:“大兄弟,你剛才那一下可真厲害,連他們都看呆了!你再加把油,說不準真能赢!”
毛大耳也道:“就是,就是,俺又押了幾個銅闆給你,你加把勁!”
連常柏都一反常态過來,臭着一張臉,道:“還沒死,命真硬。”
元洵累得無法反駁,隻能笑笑不說話。
此時已至正午,太陽當空曬得他有些暈眩,他摸了摸臉上的汗,無意間瞟見山腰處不知什麼時候支起了帳篷,方方正正,四邊都有紗簾圍着。
帳中有兩個人影,似在觀看,其中一人站着,姿态頗為熟悉。
不及細看,遠處夏侯蕩已經射出一箭,擦過金雕的頭,金雕大叫一聲,身體抖了幾分,應是傷到了。
“喂,“常柏突然出聲,“還剩兩箭,你看三當家能不能赢?”
元洵此時已經緩了過來,聞言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金雕雖然受傷,但鬥志不減,反而因為怒氣更加勇猛。夏侯蕩想慢慢拖垮它,可自己也耗費不少力氣,現在隻看誰耗得過誰。不過嘛——”
“不過什麼?”
“我自然不希望他赢。”元洵突然找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然後雙手握住,口中默念什麼。
“你這是幹什麼?”常柏看怪物一樣看他。
“這是蜀中秘術,可以心想事成,聽說很靈。”
“你信這個?”
“不信,但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