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最狡猾!”須蔔烏塗指着元洵道,“乞伏末歸,來,我們一起把先這人除掉!”
乞伏末歸不動,卻對蘭殊道:“你去殺了他。”
蘭殊看了看手中長箭,策馬向前,常柏見過他功夫,知道他若參戰,呂屏一對二定讨不了好,連忙撇了莫多婁,和呂屏合在一處,對蘭殊道:“你這傻子,我們可是從莫多婁手下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報?”
莫多婁趕上來:“胡說八道,五大将親如兄弟,什麼叫從我手下救了他?”他就算欺負破多羅,那也是私底下的,當面這麼說可不行。
常柏隻覺得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什麼親如兄弟,帶着一群人打他也叫兄弟?”
莫多婁道:“狼群之間打鬧是為了練習捕獵,我這樣是為了幫他精進功夫,這樣他在外才能不被欺負,這是為他好!”
常柏被這番邏輯驚道:“簡直就是颠倒黑白!這種話傻子你也信?”
蘭殊信不信不知道,他就像回到剛被救下來那天一樣,面無表情,整個人都很呆滞,看不出悲喜,常柏暗想不會真被毒成傻子了吧。
蘭殊瞧了遠處呼延鞮一眼,呼延鞮在陽光下,袍衫上金色狼紋起伏,若頭狼在草原上奔騰。他頭上的狼頭金飾,像是久違的,那匹狼的眼睛,璀璨光明。
蘭殊出手了。
隻見他猛地将手中長箭擲向戰陣中一長槍手,長槍手立時斃命。他随即伏在馬上,沖向陣中,雙手不執武器,靠近戰陣最薄弱處,雙手成爪,一手插入盾牌空隙,擰斷左右兩邊執盾者的脖子。戰陣被撕開一個口子,元洵頓時被暴露在外面,與蘭殊面面相對。
沒時間多想,元洵護住頸部,蘭殊卻一馬鞭抽向他的馬腹。他的馬頓時大驚,馬蹄胡亂踩踏,元洵想要勒住它,它卻一猛子紮出戰陣,四處亂竄,顯然那一鞭讓它疼痛萬分。
蘭殊又奪一杆長槍沖上,孫平見狀,大吼一聲,推開蔔渠長刀,轉身往元洵那邊跑去,也不管後背對着敵人露出。
蔔渠跟在後面窮追不舍,卻也不攻擊他後背,有騎兵想偷襲,也被他一個眼神喝止。他不想勝之不武,他要堂堂正正地赢過夏侯蕩。
元洵的馬受驚,到處亂竄,狂奔不止。元洵盡力勒緊缰繩,慌忙中,隻覺眼前什麼光一閃,十分刺眼。他以為是太陽光,擡頭望去,卻發現是呼延鞮皮甲上護心鏡反射的光所緻,心中突然有個猜想,大聲對孫平道:“把你衣服脫給我!”
孫平剛靠近元洵,聞言大驚:“啊??”
常柏也趕過來,道:“你也腦子壞掉了?這時候脫什麼衣服?你想讓他光着身體被戳死嗎?被人收屍都嫌醜!”
元洵對孫平道:“你裡面是不是穿了一件黃色裲裆?快給我!”
孫平簡直是驚悚,心道了不得了,陛下竟然偷看他的内衣,陛下祖傳的毛病發作了,他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他要趕緊告訴太後娘娘!
元洵不用看都知道孫平在想什麼,無奈道:“你下次别在裲裆上繡花,想不看到都難。
孫平更加緊張地護住胸前。
常柏雖然不知道元洵在搞什麼鬼,但他一向主意多,定是要那裲裆有用,于是道:“你個大男人害羞什麼?脫光了都沒事,你有的這裡誰沒見過?實在不行,你撕了從裡面扯出來給他。”孫平受過禮樂教育,自然不能光着身子作戰,隻好手從盔甲裡一扯,把裲裆扯出來,扔給元洵。
元洵拿到裲裆,立刻用刀挑了擋在前面,蘭殊搶到跟前,隻見眼前一片黃色,突然定住了,神情有些茫然。
常柏腦子轉得快,立即明白:“我知道了,傻子這是邪崇上身,要用黃色壓邪!”
孫平:“啊?”
常柏:“啊什麼?銅鏡也可以壓邪,你快用你胸前護心鏡試試!”
說完自己也從懷裡掏出一塊銅鏡,對着蘭殊照。
孫平大驚:“你上戰場帶銅鏡做什麼?”
常柏道:“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懂什麼?這可是瑩玉用的,我每天都帶着。”
孫平:“……你個登徒子。”
常柏這建議雖然奇特,卻不可謂不好,因為蘭殊看見銅鏡後,真的動作遲滞犀利,在他和元洵兩邊看來看去。
元洵道:“有什麼金子之類黃色的東西?都拿出來,他不會攻擊。”
十幾人中有人拿出金簪,有人拿出玉髓,有人直接拿出金錠子,蘭殊一時反應不過來,突然大吼一聲,馳馬亂走。
乞伏末歸叫道:“破多羅你在幹什麼?忘了自己的使命嗎?”
蘭殊不聽,開始逢人就刺,反而挑落不少句黎騎兵。
常柏十分欣慰:“我就說他是邪崇上身吧。你看,邪崇一走,他立馬變成我們這邊的人了。”
孫平:……這場面怎麼看都是無差别攻擊,哪裡是我們的人!
但隻要元洵沒事,他不會計較這些細節,隻迎上前,道:“公子,我們快走吧!”
卻聽呼延鞮那邊,一陣連綿的鐘磬聲響起,仔細看,呼延鞮手中拿着一個小型的編鐘,用木槌一敲,便發出清脆響聲。
蘭殊漸漸穩定下來。
常柏:“你覺不覺得這場面有些熟悉?”
孫平:“熟悉?”
元洵:“和當時在葛大夫發作,葛大夫用風鈴平複他一樣。”當時孫平并不在場,是以不知道。
常柏:“難道風鈴真的也能去邪崇?可那個呼延鞮手裡的也不是風鈴啊?”
元洵:“雖然不是,但他拿的編鐘小,敲出來音色高昂明亮,和風鈴的聲音相近。”
乞伏末歸的隊伍突然讓出一條路,呼延鞮的肩輿緩緩移動,肩輿前後左右每邊四人共十六人護衛,皆披甲執盾。
走到衆人跟前,呼延鞮道:“破多羅,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