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鞮此人,最喜歡發明各種各樣的法子折磨人,不僅是身體,更是精神。隻要能讓對方痛苦,呼延鞮便會開心,用他的話來說,有什麼比能讓所有人痛苦更彰顯他能力的事情呢?而對于元洵這種三番四次打破他計劃的人,他更是要折磨他,看他被憎恨、被唾棄。
“小兄弟,你都選我!”呂屏首先道,“我已經中毒,不能再戰鬥,你選我,我不怨你!”
常柏不忍:“誰都不選,要死一起死,誰怕誰!”
元洵沒有說話,呼延鞮道:“一。”
呂屏要沖過去,但他早已使不出力氣,被須蔔烏塗一個骨朵打在胸上,頓時噴出一口黑血。常柏見呂屏要摔下馬,沖過去扶住他。
呼延鞮步步緊逼:“二。”
呂屏抓住常柏的手,在他手心寫了一個字,然後一把把他推開。
“三!”
三聲數完,元洵叫出名字:“呂屏!”
不等呼延鞮開口,須蔔烏塗已經一箭射穿呂屏耳朵。呂屏痛極,卻不肯叫出聲,反道:“射箭算什麼?有本事拿你那暗器試試,我倒要看看你的暗器有多厲害!”
呼延鞮不理睬他,反而繼續倒數,這次,元洵依舊叫的是呂屏的名字。
須蔔烏塗立即射穿呂屏左腳。
又一次倒數,依舊是呂屏,須蔔烏塗射穿他右腳。
呂屏都沒有叫。
常柏受不了,對元洵大叫:“你這混賬,别喊他名字了,你喊我,我還有手,還有腳,讓他們來射我!你聽到沒有!”
元洵不理他,依舊是“呂屏”,這一次,須蔔烏塗瞄準的是呂屏的左眼。
常柏見狀,沖上去,要擋在呂屏面前,呂屏叫道:“記得我剛才教你什麼嗎?常柏!”
“士兵,最重要的是服從命令。”
呂屏剛才在常柏手心寫了一個“等”字,是讓常柏等待敵人出現破綻,趁機反擊,可常柏怎能眼睜睜看着呂屏死?
“啊!!”他大喝一聲,沖向須蔔烏塗,“我還不是士兵,我做不到!”
須蔔烏塗箭已射出,卻因為常柏這麼一沖,箭矢落到常柏左肩。常柏不顧疼痛,硬是直沖往前,須蔔烏塗驅馬側行躲避,常柏撲了個空,連人帶馬翻倒在地。
心中懊惱萬分,卻聽旁邊咚的一聲,須蔔烏塗也落于馬下,是呂屏躲在常柏後面,趁機撞向須蔔烏塗。
呂屏雙手死死抓着須蔔烏塗,須蔔烏塗掙脫不得,大驚,七日醉早已生效,為什麼他還能有力氣。
乞伏末歸趕過來,邊道:“他這是最後一搏,你不要被他吓住!”
須蔔烏塗這才驚醒,知道呂屏已是強弩之末,再說自己身後還有乞伏末歸,有什麼可怕?
可看呂屏的神情,一點沒有放棄的樣子,不禁惱怒:“都快死了,還掙紮什麼?”掐住呂屏脖子,隻想着把他生生掐死!
果然,呂屏力氣漸漸變小,隻是憑着一股意志在強撐。
須蔔烏塗想要大笑,卻覺得後頸如被數根針紮過,火辣辣的疼。扭頭一看,竟是呂屏拔出了腰間的蒺藜骨朵,紮在他的後背!
“這叫,自作自受!”呂屏想要大笑,卻連臉上的肉也沒了力氣,嘴角也彎不起來,不用須蔔烏塗掐,他的笑容已經凝固在臉上,雙目圓睜,倒了下去。
須蔔烏塗心中又驚又怒,火氣發不出來,大叫:“乞伏末歸,你在幹什麼!”扭頭一看,卻見乞伏末歸也站在了地上,他的馬馬蹄被砍,是常柏幹的。
兩個草莽,竟然把他們兩位大将逼到這步田地,他怎麼能忍?然而,此刻衆人都沒空計較他們這些小事,因為遠方的動靜讓所有人不得不留意,或者說驚詫。
剛才常柏不顧安排沖向須蔔烏塗時,元洵抓住時機,趁衆人不備,直接沖向呼延鞮肩輿,被其親兵抓住。呼延鞮讓親兵把他提上來,對着他一陣嘲諷,卻因為離得太近,被元洵一腦袋撞在頭上。
元洵頭上可帶着鐵兜鍪,呼延鞮卻什麼防護都沒有,這一下撞上去,硬生生給呼延鞮的腦袋上開出數道血流。
擡肩輿的人見狀吓得扔了擔子就跑。呼延鞮咚的一聲,直接跌到地上。元洵又抓着呼延鞮腦袋哐哐就是兩拳,他肉搏功夫不高,學過一點什麼太祖長拳、少林拳法、太極拳、八卦掌,現在是一個記不住,隻知道用全身力氣砸向呼延鞮。
呼延鞮也不知道是被兜鍪砸暈了腦袋,還是從未見過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任何反應,硬生生挨下元洵攻擊。
乞伏末歸哪裡還管須蔔烏塗,搶了匹馬,叫道:“快把他們分開來!”
呼延鞮的親兵想用兵器,又怕傷到呼延鞮,隻好用手去扒,但元洵憤怒之下,力氣極大,幾個人都拉不住,再加上孫平也趕過來,左右揮砍,呼延鞮的腦袋又哐哐挨了幾拳。
元洵對孫平道:“快拿他當人質!”
孫平本來見元洵如此拼命,熱血上頭,也要舍命陪君子,突然被元洵這麼一喊,想起了自己任務,趕緊提刀來抓呼延鞮。
呼延鞮本沒想到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一時被元洵怔住,此刻回神,起身就是一腳,把元洵踢飛,接過乞伏末歸扔過來的長刀,刀刃出鞘,隻鞘身的力道就把孫平打的連退兩步。他何時當衆如此丢過臉,恨得牙咬碎了,隻想把元洵剁成萬份。刀刀砍向元洵,元洵在地上左躲右躲,不一會便灰頭土臉。
呼延鞮的親衛趁機抓住元洵雙臂,提起他,把他兜鍪肩甲扯下,想讓呼延鞮砍個盡興,孫平大呼卻被乞伏末歸一掌打出内傷,不得上前。
呼延鞮連笑都沒有,陰狠道:“你是什麼出身,竟然三番四次讓我出醜,今日就用你的血祭酒!”
元洵此時是一點力氣沒有,眼睛都發花,看向孫平、常柏、呂屏,隻覺真是山窮水盡,萬事休已,隻是自己死在這個地方,可真是前所未見的、最憋屈的皇帝死法。去了地下,如何有臉面見各位先祖?難道說自己第一次出征就沖得太猛被一個王子圍毆死了?元亨聽了不得讓他再去死幾次才解氣?
又想到自己尚未立太子,那接下來必是太後立個幼子主政,太後變成太皇太後,皇後變成太後,這元氏的江山,可就真不姓元了!
可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塢堡裡全是老弱婦孺,能征戰的男子都傷的傷、死的死。林乘風這小子,怎麼還不來!回去定是要治他的大罪,護駕不力的大罪!可他又怎麼能回去呢?
閉上眼,思緒繞了一大圈,卻還是沒有被刀砍的聲音。
難道自己腦袋已經和脖子分家了?難道死了竟是如此祥和甯靜的感覺?
睜開眼,卻見剛才抓住自己的兩人皆被射中斃命。
一個熟悉到他想揍人的聲音響起:“給你的明明是刀譜,怎麼練出來變成了拳法?”
衆人紛紛叫道:“三當家!”
“三當家來了!”
“三當家來了,塢堡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