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麻霆君腳邊,向上一指:“螳螂腿。”
阿吉總算退了出來,意猶未盡,搶話道:“俞平哥,瞧瞧,我們五爺這樣的身體,光是聞一下味道,美得都要醉啦。”
另兩個察言觀色的,胖子擔憂言多必失,瘦子則不忍直視,駕着阿吉離開。阿吉反過頭,最後叮囑道:“俞平,聽我一句勸,看人不能全看内在,有時候外表更加重要!”
……俞平相信郁蕙心那時一定誇大其詞,把談憑玉描述得十分可怖。顔青定不會來騷擾他了。這是他的本意,若是麻霆君也規矩些,他回頭還不算晚。可麻霆君既然知曉他是談公館出來的,不但不退縮,還發動着如此直白的挑逗,真叫他有些騎虎難下。
自小到大,想求他的衆多,不是奔着四爺的名号來,便是着踩他一腳以此拔高。他沒有過真心實意的追求者,隻知道驅趕,不知道化解。既然有人肯為他花心思,都是好的。這人是麻霆君,便要多包容一些,算了,算了!
柴房門關上,裡頭重回黑黢黢一片,隻有吊下的電燈泡微微發光。麻霆君等他回音,小心道:“你記了嗎?”
俞平道:“記什麼?”
麻霆君道:“阿吉量出的尺寸。”
俞平笑道:“哦,虎背蜂腰螳螂腿。”
“你看過阿吉怎麼量的,應該會了吧?”
“這倒是。”
“你真要來布店做衣服?”
麻霆君搖搖頭。俞平又道:“誰教你的?”
麻霆君依然不肯張嘴。
俞平把真相猜出七八成,笑道:“你有這麼聽話?”
麻霆君改口道:“剛才聽錯了,我是想做衣服的。”
“你要是聽他們亂出主意,還不如聽我的話。”
“好,我聽你的。”
俞平個子也高,擡手勒着麻霆君的領口,道:“我是新手,本領學不到位,不如五爺把衣服脫幹淨,更加方便與我。”
麻霆君遲疑一聲,敬請俞平下手。俞平抄起軟尺,見他裝傻與真犯起傻是一個模子,已然無心區分;或者是俞平自己最傻,非要彎彎繞繞吊着他,必定是害人終害己,落得這般境地。
總歸是自己惹出的禍,俞平無法逃避,勾開麻霆君領口的衣扣,餘光撞到麻霆君紅得往下滴血的臉,手扶在麻霆君肩膀上捏了把:“哎喲,虎背。”
又是沒好氣笑了聲,道:“哎喲,蜂腰。”膝蓋朝麻霆君腿上頂了腳:“螳螂腿。”
麻霆君十足被他的陰陽怪氣大卸八塊,一句話說不出來,俞平便往後退了步,道:“哎喲,五爺的身體這麼美,不知道以後便宜了誰。”
麻霆君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衣服……”
俞平放過他的同時更想放過自己,輕松出門,回頭道:“改天來布店吧。”
他走得是自在,麻霆君面子可算丢大了,一個人靜了會,才知道一時頭腦發脹引得什麼後果,好久才出了柴房。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絕不可能再入如此傷心地一步。
湊巧麻六小姐麻秋棠,在後院采野花,一見他從那裡出來,先扳着他的身子,好好去柴房勘察一番,再躍到他身旁,道:“我早看見你那幾個歪瓜裂棗出來了,後來還有俞平。怎麼你也在?”
麻霆君闆着臉,總不想和妹妹一五一十坦白,半晌還是折中,承認了一半,道:“你哥哥要開始追求俞平了。”
“才開始?我早知道了。”
麻秋棠嘲笑道,“你一定是失敗了,現在一定是在想,‘咦,俞平怎麼沒有撲上來?’”
麻霆君道:“都怪胖子,出的什麼馊主意!”
麻秋棠道:“你去追求俞平,為什麼要問他們什麼意見?”
麻霆君豁然開朗。
*
樞城。談公館。
“姐姐?”
無人應答。
“談皎。”
談皎這才擡起眼。談文翡并在她身邊,長發上順着一股的香氣,飄搖在她身上,平靜道:“憑玉呢?”
談皎移開目光,漫不經心道:“我也要問你,憑玉呢。”
談文翡不想與她對持,開門見山道:“憑玉的行程從來都是保密的,他這次從香島回來,我記得是你為他訂的船票。”
“憑玉是我胞弟。文翡,我隻有他一個親弟弟。”
“你沒有害他。你是在賭他的命。”
“既然你都查清楚了,怎麼還來問我?”
沉默一陣。
“父親的人全成了你的狗,總歸是你本意吧?”
“别這麼說,我喜歡狗。”
地毯上砸了一封信,其後談文翡闊步離去。半響後談皎屈膝拾起,擠着信封中間拆來看,隻見“談憑玉”,碩大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