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分析情況,我十分清楚這些負面情緒是我自己施加給自己的,實際上的情況頂多是李柱延傷心,我再去安慰他而已,他絕對不會把我趕出去。
但内心強烈的不安感讓我胡思亂想,是生活的慣性讓我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把最壞的情況都想了,等面對實際時,就不會傷心了。
雪花遮蓋住視線,讓人分不清不遠處車站是不是坐了一個人。
我眨巴眨巴眼睛,又揉了一下,确定自己沒看錯,李柱延正坐在公交車站的位置上,圍巾下鼻子凍得發紅。
我站在路邊盯着他的側臉看,直到他發現我,向我跑來。
“太晚了,我怕會不安全,還是一起回去吧。”
李柱延用那把燒烤店的傘遮擋住落下的雪花,嘴角挂着貓咪的弧度,“沒事,他們都走了。”
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他清楚我的算盤嗎?
我一時間有點失語,愣愣地吐出一團白霧,李柱延也眨了眨眼,将自己的圍巾解下,給我圍上。
“還冷嗎?”
“……不冷。”我搖頭,看着他的鼻子,“你等了多久啊?”
他笑着說:“不久。”
騙人。
我和他并肩走着,注意到他的衣角有雪打濕的痕迹,他肯定是騙我的。
兩個人的影子投在雪上,上演無聲的皮影戲,我的心情十分複雜,平時負責開啟話題的是我,而今天李柱延倒成了那個話多的了。
從工作條件說到最近的電影劇情。
他前不久看了《情書》,說到裡面女主角在雪天裡滑冰,風吹起她的頭發,是那麼自由。
“肯定很冷。”我喃喃地評價道。
李柱延點了點頭,将空閑的手放到自己面前吹了口氣,“北海道的冬天應該比首爾的冬天冷,雪可以鋪得很厚,還會凍死人。”
“凍死人的話就一點也不浪漫了。”
我看着天空的月亮,視線穿過雪花,看向遠遠的公寓,黃色的小方塊散發着光。
家這個概念,對我來說還蠻新奇的。
我悄悄地、試探性地用食指勾住李柱延的手指,沒有轉頭看他,嘴裡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道:“太冷了,你的手會凍壞的吧,我幫你暖暖。”
實際上我們應該把手伸進自己的兜裡,那樣才是最保暖的做法。
但出于某種原因,他沒有把手插進兜裡,我也沒有,兩隻手毫無阻礙地牽在了一起。
他的手很大,像被子一樣蓋在我的手上,完全起不到我所說的幫他暖暖的作用,于是我的好勝心被激發,兩隻手牽着他的一隻手才勉強蓋住。
李柱延低聲笑了笑,眼睛彎成兩條線。
“有暖和點嗎?”
“嗯,很暖和。”
我再次陷入沉默,胸口沉着塊石頭,悶悶的,人太好也是一種麻煩。
“你生氣嗎?”
“嗯?沒有,我生什麼氣?”
“那傷心呢?”
“啊……這個啊,應該是有點吧。”
李柱延聲音小了些,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我現在已經不傷心,現在我很開心。”
我不由感慨:“柱延歐巴,你有生氣過嗎?”
李柱延:“當然有。”
“幾次?”
“大概……五六次?”
我大笑一聲,開心地說:“那我赢了,我每天都在生氣!”
“莫呀?”李柱延被我逗笑,“你每天氣什麼啊?”
“氣别人比我有錢,别人活得很快樂。”
李柱延啞然失笑:“OO之後也會有錢的。”
“我知道。”
我用力握了下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歐巴,為什麼你這麼好?”
越好我越想得寸進尺,控制不住想要試探更多的底線,而且,無論怎麼樣也不會消停。
“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
“歐巴。”我又叫了一聲,牽着的手不斷傳遞熱度,甚至帶上汗意,心懸在空中,仿佛踩鋼絲般的危險,“同居的事情,就當做我們共同的秘密吧。”
我應該接着說這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我好巴拉巴拉,但是我說不出來,隻是看着李柱延垂下的眼睛,注視着裡面自己的倒影。
“好。”
我聽見他簡短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