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宋平打來的。
在監控裡看到了她行色匆匆的樣子,打個電話過來确認一下她的情況,問到林之清的下落,他猶豫半晌,還是沒說,隻說讓她不用擔心。
聽他這麼一說,季星辰才算是完全放了心,她能聽出來,這人應當知道林之清的下落,隻是不想告訴她而已。
最後,她給段薇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幾乎秒接。
“你在哪兒?”她開門見山地問。
段薇不答反問:“怎麼了?”
“我有話要問你。”
“說吧。”
“見面說。”
段薇再次沉默。
季星辰耐心等待着。
許久之後,那頭似乎是歎了口氣,說:“鳳凰山上的墓園知道嗎?你來找我吧,我等你。”
挂斷電話,季星辰點開了林之清的對話框,猶豫片刻,還是沒把地址發過去。
段薇跟蹤的是她,不是别人,既然如此,理應由她來了結。
想到這,她果斷把手機重新關機。
***
很多年前,鳳凰山上還沒有墓園,有的隻是一個又一個的墳冢,有名字的,沒名字的,都在山裡,交錯縱橫,毫無章法可言。
後來那片重新做了規劃,有名字的遷墳,沒名字的也遷,大動幹戈修了好幾年,終于是弄了個墓園出來。
于是墳山也有了名字,改叫鳳凰山,如今放眼望去,一座座墓碑整齊排列,香蠟紙燭、供品鮮花,其中最空蕩的那一片,都是無名碑。
段薇站在其中,紋絲不動,仿佛也成了一塊碑,靜靜地伫立在那。
她面前的這塊碑沒有名字,隻有一束潔白的鮮花,躺在碑前。
她就這麼盯着墓碑,看了很久,很久之後,她慢慢蹲下身,用手一點點擦去墓碑上的灰塵。
正是這時,天上下起了小雨。
段薇沒帶傘,也沒打算離開,索性直接靠着墓碑坐下來,直到雨越下越大,将她裡裡外外淋得濕透。
雨聲裡時不時夾帶幾聲悶雷,她閉着眼睛,感受着遍布全身的刺骨涼意。
就在她以為季星辰可能不會過來的時候,一把黑色大傘忽然擋在了她頭頂,将近在咫尺的雨聲一下隔絕在外。
季星辰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對她此時的表現感到疑惑,不過最讓她疑惑的還是這塊無名碑,直覺告訴她,埋在這塊碑下的人對段薇來說,似乎很重要。
“不冷嗎?”她問。
段薇睜開眼睛,微微仰頭對上她的視線,淡淡道:“不冷。”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淋着?”
段薇臉色慘白,扯開嘴角笑了笑,扶着墓碑慢慢起身:“走吧。”
“去哪兒?”季星辰站着沒動,視線落在碑前的那束花上。
段薇:“找個地方避雨。”
“不是不冷嗎?”季星辰不動聲色收回視線,盡量把傘往她那邊偏一點。
“現在冷了。”
因為你來了。
段薇說着,伸手握住了傘把,另一隻手搓着胳膊說:“快走吧,真的要冷死了。”
季星辰抽出手,加快了腳步。
兩人并肩下了山,在山腳下随便找了家賓館,開了個鐘點房。
一進門,段薇就開始脫衣服,季星辰背過身去,刻意回避了視線,聽到身後傳來吹風機嘩嘩的動靜才轉回來,擡眼就看到段薇在沖她笑。
“你緊張什麼?”段薇笑道。
季星辰沒應聲,徑自坐到了沙發上,等着衣服吹得差不多了,房間裡的溫度也終于變得溫暖舒适,才開口:“我有話要問你。”
段薇拍了拍床沿:“隔這麼遠怎麼說話?過來坐。”
季星辰盯着她,還是最初那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表情,全然沒有溫柔可言,室溫仿佛也在這一刻下降了好幾度。
段薇無奈道:“你問吧。”
她大概能猜到問題是什麼。
“為什麼跟蹤我?”季星辰問道。
果然。
還是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