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辰的心思,她看得很明白,恐怕這其中唯一看不明白的,就隻有林之清了。
“那你出獄那天在等的人是誰?”
段薇這話,把季星辰問住了,她一下收了聲,遲遲沒有回答,沉默迅速蔓延,許久之後,被段薇的一聲歎息終結。
“我就知道。”她說,“我就知道你還喜歡她。”
那時候她就看出來了。
在教室裡,季星辰的目光總是落在什麼地方,她看得清清楚楚。
“夠了。”季星辰覺得話題來到了她不想輕易觸及的位置,臉色陰沉了幾分,“我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至于别的,我想我跟你,應該還沒到那麼熟的關系,更沒有談論的必要。”
季星辰說完就走,走到門口時,忽然聽到身後的人又開了口:“你不好奇嗎?”
季星辰腳步一頓,沒回頭:“好奇什麼?”
“那塊碑下埋的人是誰。”
“你想說的話,自然會說,我又何必問。”
門吱呀一聲打開,随即關上,房間裡很快歸于平靜,段薇緩緩低下頭,濕潤的發絲也跟着垂下來,擋住了她的臉,掩蓋了她的情緒。
她忍不住想起前些天,也就是林之清去監獄接人那天,她提前在車上動了手腳的那天。
她做的很隐秘,到現在都沒人查到她頭上,隻是可惜,現在還是被發現了,雖然是因為别的事,但還是引起了這兩人的懷疑。
不過從季星辰的态度來看,她沒有要繼續查下去的意思,那麼這件事多半也不會被重新翻出來,那麼,誰也不會知道,那個想置林之清于死地的兇手,才不是什麼罪犯報複。
想到這,段薇丢開手裡的毛巾,起身走進浴室,重新脫掉衣服,打開了花灑。
熱水澆了下來,四周透明的玻璃很快被熱氣遮擋,在這些水汽之間,她背後的蝴蝶紋身若隐若現,由于是彩色的,有那麼一刻,好像要活過來似的。
***
林之清從醫院出來才想起忘了換藥。
她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早就過了咖啡店的下班時間,又想起季星辰現在已經搬了家,住在段薇那邊,于是回到車上,驅車往那邊趕。
路上,季星辰開了機,給她回了電話,把她叫到了小區外面的燒烤攤。
“不餓嗎?”季星辰吃了口土豆片,手往啤酒那邊伸。
林之清不動聲色把啤酒往後一挪:“我找到線索了。”
“哦?”季星辰知道她們警察的調查手段很多,卻沒想到能這麼快就找到線索,她這麼當面問都沒問出來的東西,現在林之清找出來了。
她忍不住在心裡感歎,林之清跟高中時候一樣,想做什麼隻要做了,最後總能成功,不像她,光是保持年級第一這件事就花費了幾乎全部的時間精力。
林之清的聰明是天賦,跟她用努力維持出來的假象,總歸是不太一樣的。
她不禁想到了幾天前的晚上,林之清說的那些話。
于是又在心裡歎了口氣,犯罪的天賦,她才不想要。
“快說。”她催促,用力咬下最後一片香辣土豆。
林之清把手機屏幕轉過來對着她,那是一張合照,今天上午她在段薇卧室的床頭櫃上已經見過了。
林之清指着穿白大褂的女人,說:“這是段薇的母親,段薔。”
薔薇?
名字倒是很相似。季星辰想。
“她失蹤了。”林之清說。
“失蹤?”季星辰蹙眉,“我聽店裡其他人說,段薇的父母健在,怎麼會……”
“那是養父母,這個段薔才是她親生母親。”林之清打斷道。
季星辰不自覺想到了今天在墓園裡看到的那個無名碑,難不成那下面埋着的,就是段薇的親生母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段薇坐在墓碑旁邊淋雨的樣子,也就符合常理了。
但失蹤又是怎麼回事?
季星辰将墓園裡的一幕告訴了林之清,她聽完,也沉默了。
沉吟片刻,她說:“難不成失蹤是假,是段薇不想讓人知道她母親的墓碑在何處,所以才撒了謊?”
季星辰:“她母親是怎麼失蹤的?”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那你就長話短說。”
林之清扯了扯嘴角:“你的耐心都被狗吃了嗎?”
季星辰翻了個白眼,拿起一串藕片喂進嘴裡,聽着林之清将那些關于段薔的過去娓娓道來。
故事開始,是一個厲害的外科醫生,挽救了很多病人的性命。
故事結束,是這名醫生沒能救得了自己,在一個很普通的工作日,失蹤在下班途中,從此了無音訊。
那一年,醫生的女兒隻有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