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颔首,道:“說完了,我這就去陪母親。”
說罷便起身随沈鳴山一道往外走去。
齊景軒見狀忙跟上,死纏爛打地表示一定要娶沈嫣為妻。
哪知這決心才表了沒兩句,還沒走出外間的門呢,就聽門外禁軍說道:“王爺,淑妃娘娘派人來了,說是讓您速速回宮。”
齊景軒一聽,立刻八爪魚似的手腳并用抱住了一旁的桌腿,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禁軍雖不願惹怒這位晉王殿下,但更不敢違拗淑妃的命令,當即将人從桌腿上扒下來,四個人分别擡着齊景軒的兩條胳膊兩條腿,将人擡了出去。
齊景軒掙脫不得,又開始鬼哭狼嚎,引得一直側耳傾聽沈家動靜的街坊鄰居紛紛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這邊又有什麼熱鬧。
宮女恰好煮好雞蛋從廚房拿出來,放在碗裡捧到了沈鳴山面前。
齊景軒臉上那巴掌是他自己打的,沈鳴山并不想管,但又不想讓人以為晉王這是被自己女兒打了,打完還沒人管,便示意宮女将雞蛋交給了齊景軒。
齊景軒握着兩個熱乎乎的雞蛋被擡出沈家大門,出門時猶不忘掙紮着回頭喊:“沈小姐,你認真考慮一下啊,我是真心求娶你的!”
………………
皇宮,淑妃病恹恹地倚在羅漢床上,炕桌上擺着一碗已經快涼透了的藥,任憑宮人如何勸說也不肯喝。
聞訊趕來的皇帝見狀很是心疼,屏退左右侍奉的人,坐到淑妃身側溫聲道:“好端端地怎麼又不喝藥了?”
淑妃與皇帝青梅竹馬,年輕時又為救他受過重傷,雖然靠着幾位太醫的好醫術保住了命,但自此卻落下了病根,常年湯藥不離口。
昭華宮因此常年飄着藥香,但皇帝并未因此嫌惡這裡,反而時常過來。
故而六宮上下皆知,皇後母儀天下,貴妃娘娘金尊玉貴,但要說陛下最寵愛的,那無疑是淑妃娘娘。
每每淑妃有個頭疼腦熱,皇帝都會親自前來,各種名貴藥材補品不要錢似的往昭華宮送,太醫院院使恨不能專司照料淑妃一人。
今日聽聞淑妃發了脾氣,還不肯喝藥,皇帝便又巴巴地趕來了。
淑妃今年三十有六,在一衆妃嫔中算不得年輕,但她生就一副好相貌,風姿綽約雲鬓花顔,即便年歲大了,也隻比那些年輕妃子多出幾分韻味,并不見老态。
常年纏綿病榻的人大多面色蠟黃,但她在太醫的精心照料下雖也病弱,面色卻隻是些許蒼白,在加上那纖細瘦弱的身形,便給人一種弱不勝衣之感,惹人心疼。
見皇帝來了,她隻略略擡了擡眼皮,并未起身相迎,甚至連行禮都沒有,隻語氣淡淡道:“終歸是要被氣死的,這藥喝與不喝,又有什麼區别?”
皇帝來之前已經聽說她讓人去把齊景軒帶回宮,心知她這是知道今日成安侯府的事了,隔着門瞪了昭華宮伺候的宮人一眼,道:“哪個不懂事的在你面前多嘴多舌?”
淑妃扯了扯嘴角,語氣清冷:“陛下不必怪他們,這宮裡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話呢。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即便你有意讓人瞞着,也多的是人上趕着讓我知道。”
皇宮裡是秘密藏得最深的地方,卻也是最沒有秘密的地方,端看出的是什麼事,出事的又是什麼人。
皇帝一聽便知道是有人故意将消息走漏給了昭華宮這邊,心下很是氣悶,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是怕你知道了生氣,傷了身子。”
淑妃從迎枕上略直起身,總算給了他個正眼:“陛下覺得這種事能瞞到幾時?我晚些知道就不生氣了?”
皇帝一時無言,他也知道瞞不了淑妃多久,不過是想等明日見過沈鳴山再說。
萬一沈鳴山答應将女兒嫁給齊景軒,那這件事就皆大歡喜,壞事變好事,到時即便淑妃知道了,也不必擔心了。
若沈鳴山不答應,再告訴淑妃也不遲。
淑妃見他不吭聲,道:“軒兒向來荒唐,時常闖禍,我早跟陛下說過,他若出了什麼事,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一來我好約束管教,二來也好查證清楚。”
“如今日之事,我若早些知道,必然将他和成安侯府的人都喚至跟前問個清楚,也不至于讓他跑去沈家胡鬧,攪得滿城風雨。”
“現在好了,事情還沒查清,便人人都說是他對不起沈家小姐,我便是想轉圜也沒法子了。”
說到這個皇帝覺得自己有些冤枉,道:“我已經将他叫進宮裡問過了,他親口承認他心悅沈小姐已久,今日在成安侯府多飲了幾杯,醉酒後便一時糊塗壞了沈小姐的清白。”
“所以陛下就信了?就真的覺得是他做的,一點都不查證?”
淑妃問道。
那不然呢?不是他做的他為何要承認?他還哭着喊着讓我給他和沈小姐賜婚呢……
皇帝心中腹诽,但沒敢說出來,怕惹得淑妃更生氣。
眼見着淑妃面色愈發不好,顯見被氣的厲害了,他正尋思着要如何安撫,就聽外面傳來宮人的通禀,說是晉王殿下來了。
終于不用獨自面對淑妃的怒火,皇帝趕忙道:“讓他給朕滾進來!”
房門輕響,罪魁禍首齊景軒滾了進來。
他方才好不容易才踏進沈家院門,很不甘心就這麼被帶走。
但眼見着已經進了宮,來的還是自家母妃這裡,他知道嚎也沒有用,沒準兒還會氣壞了母妃的身子,便收斂了在外頭那副混不吝的樣子,換上一副乖巧模樣,低眉順眼地進了屋。
進屋後見皇帝和淑妃面色都很不好,帶着明顯的怒氣,他不由縮了縮脖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低頭看見手裡的兩個雞蛋,下意識便伸手遞了過去,堆着笑說道:“父皇,母妃,吃雞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