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電話,賀讓的心裡依舊是亂的。
轉過頭,看着身旁書桌前的賀志文。
賀志文的手指哒哒哒地敲打着書桌,一臉不滿地盯着他:“你是怎麼回事?這兩天一直往我這跑,剛才說有重要的事跟我說,說着一半竟然跑去接電話了。”
賀讓直勾勾地看着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時阮冰的朋友,怎麼會知道賀志文的名字?把他的名字寫在那張黃紙上,到底意味着什麼?
賀志文到底做過什麼事情?竟然讓自己陷進了如此複雜的陰謀裡,讓人家跨着國境都想要弄死他?
賀讓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隻是管中窺豹了,賀志文,時阮冰,還有盧楠,他們這些受害者其實都不是獨立的,一定還有其他的某種關聯,在暗處用心竭力,把他們招引過去,看似是到了不同的終點,其實都被粘在了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上,讓他們沒有選擇,隻能等死。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可惜想從賀志文這裡知道什麼實在是太難了。賀讓真想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把問題解決掉——幹脆把賀志文的身份證和護照偷偷藏起來!讓他插翅難飛!
不,這不可行。現在是三月,距離五月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他要是鐵了心去尼隆,完全有時間再重新補辦下來。
更何況,過幾天自己很可能就離開這條時間線了,到時候誰還管得了他。
賀讓慢慢坐回書桌前,淡淡道:“對我,您總是一點耐心都沒有。”
賀志文蹙起眉頭。
賀讓這兩天是怎麼了?突然總往他這裡跑,偶爾還說些酸丢丢的話,現在還神神秘秘的,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這小子能有什麼重要的事?
賀讓不緊不慢,從口袋裡掏出錄音筆,放到桌子上。
賀志文環抱着胳膊,看看錄音筆,又看看賀讓,不動聲色。
賀讓歎了口氣,伸手按下錄音筆上的開關鍵。
賀志文臉上原本不耐煩的表情,在聽到周翔的聲音時,也忽然一愣。
錄音筆慢慢播放着,賀讓死死地盯着賀志文的臉,看着他的臉上從錯愕疑惑,到蹙眉鎖眼,再到最後……看不出任何表情。
周翔的聲音戛然而止,賀讓擡手關上錄音筆。
賀志文停頓了幾秒鐘,然後擡眼盯住賀讓:“你到底想說什麼?”
“還用我給您翻譯嗎?錄音裡面說得已經很清楚了,”賀讓一字一句,“周翔約您去尼隆,是想要您的命。”
“要我的命?”賀志文忽然就樂了,“你給我講講,他為什麼要我的命?怎麼要我的命?”
賀讓不語。賀志文一下子就問到了他的要害上,他現在确實還沒搞清楚周翔痛恨賀志文的原因,但是……
賀讓冷哼一聲:“他為什麼想要您的命,您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賀志文譏諷的笑漸漸僵在臉上。
賀讓心裡長籲一口氣:他賭對了。
周翔痛恨賀志文,不可能毫無緣由,賀志文更不可能完全猜不到緣由。
哪怕這個緣由隻有一絲的可能性,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捕捉、放大。
這就是人性。
但是賀讓心裡明白,從賀志文這裡,是絕對問不出那個緣由的,他越表現出想知道,賀志文就會更拼命地掩蓋。
“周翔對您恨之入骨,所以找了個邪門的辦法,想要弄死您,就等您去尼隆參加婚禮,再……”
“你怎麼知道婚禮的事?”賀志文驚訝極了,“……你偷聽我們?還是跟蹤過我?!”
賀讓隻覺得無語:“現在這是重點嗎?重點是您那麼相信的人,想要讓您死!您明白嗎!”
賀志文一臉不悅地揮揮手:“我不知道你打聽到了什麼,現在還想要挑撥我和老周的關系,但是我告訴你,你那個錄音什麼的,太小兒科了。”
“小兒科?那難道不是他親口說的嗎?!”
“那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弄死我?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我憑什麼相信你?”
賀讓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絲苦笑。
他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周翔的那句話——
你覺得你爸爸會更相信我,還是更相信你?
果然如此,一切都是徒勞,就像老話常說的: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見賀讓沉默下來,賀志文鼻子裡哼出一聲:“我活這麼大歲數了,當然有我自己的判斷,用不着你來做這個‘好人’!”
賀讓深深地歎了口氣,終于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站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伸了個懶腰。
“你放心,明天我就不來騷擾你了,“賀讓雙手撐在桌子上,嘴角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明天,我就出發去尼隆了。”
賀志文立刻坐直了身子:“你去尼隆?你去尼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