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阮晴腦子裡十分混亂,連徐逸什麼時候把手機從面前拿開的,都沒注意到。
她清晰地記得時阮冰入學的第一天,也就是照片中那天,為了節省時間,她們二人分頭行動,她在床上整理被褥,時阮冰去辦理各種手續。
所以這照片不可能是時阮冰拍的,而且當時在宿舍裡的全是素未謀面的同學。
包括徐逸。
時阮晴的第一反應,是懷疑徐逸肯定知道了她和賀讓在擾亂他們的計劃,于是私下跟蹤她、調查她了。
但是這張照片竟然追溯到她們大一入學的時候?那時距離婚禮事件的發生還很遙遠啊。
難道真的是徐逸偷拍了她?為什麼?
見時阮晴發愣,徐逸像是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筷子胡亂攪弄着料碟:“見你第一眼,就覺得姐姐你好美,說什麼、做什麼都那麼美,後來總是聽小冰提起你,我越來越羨慕她,能有個你這麼好的姐姐。”
時阮晴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耳邊繼續響起徐逸的聲音:“小冰總說姐姐你兇,總是過度約束她,我才不這麼認為,姐姐你是最溫柔最美好的。”
“其實有些話我都不敢和小冰說,幸好姐姐你沒交男朋友,不然……我覺得我肯定會吃醋呢。”
時阮晴終于撩起眼睛,環抱起胳膊:“你怎麼知道我沒交男朋友?我要是交了男朋友,可不一定會告訴小冰的。”
徐逸用手捂住嘴,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就是沒交男朋友,之前客戶給你介紹的那兩個男的一個比一個醜,根本配不上你!這麼多年,你也隻有一個男性朋友,不過那個段冉……其實我看着也很不順眼的,不過沒關系,我就知道,姐姐你眼光高,當然根本看不上他……”
時阮晴隻覺得心弦一顫,滿臉的不敢置信:“你……你跟蹤我?”
客戶給她介紹相親對象這事,就連時阮冰都不知道,徐逸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這也是婚禮事件之前的事啊!
不過……徐逸真的跟蹤過自己嗎?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思索片刻,時阮晴目光冷冷地掃到徐逸臉上:“又或者,你跟我說這些……是在威脅我?”
仔細想想,徐逸說這麼多,無非是想告訴她,他們不僅知道了她在不斷穿越、試圖攪亂他們的計劃,還成功跟蹤過她,并且掌握了她的全部動向,言外之意就是勸她最好知難而退,不然的話,哪天她突然暴屍街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看着時阮晴冷峻的雙眼,徐逸卻一愣,嘴巴微張,眼裡瞬間蒙上一層水霧:“我怎麼會,我怎麼可能威脅姐姐你呢……”
徐逸的樣子委屈又懇切,時阮晴有種唐僧即将被妖精攪亂心神的荒謬感覺,閉上眼使勁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别被徐逸放出的這些重磅煙霧彈迷惑,卻再也沒有耐心和她繼續猜謎拉扯,直接向她亮了底牌。
“我告訴你,徐逸,你們安排的尼隆那場婚禮,加上小冰一共好幾個人都被你們害死了,這些我都知道了,但我不明白小冰到底是怎麼得罪你了,你非要治她于死地?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徐逸原本殷切的目光瞬間變得毫無溫度,她歎了口氣,像是百無聊賴似的将一縷頭發在手指間玩弄着,既不好奇時阮晴對婚禮的事知道多少、怎麼知道的,也絲毫不在意時阮晴的質問。
徐逸涼涼地開口:“小冰吧,她确實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這個人……有沒有朋友,都可以。”
然後,她擡起眼睛看向時阮晴,漆黑的雙眸裡星光點點:“我更需要的……是姐姐你。”
時阮晴又驚又氣,還略帶困惑。
徐逸是什麼意思?故意讓她陷入混亂?還是在拿她開玩笑?
腦海裡突然想到了什麼,時阮晴疑着開口:“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接近小冰、和小冰相處……都是因為我?”
徐逸俏皮地捂住了自己微微發紅的臉頰,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一大部分是因為姐姐,另一部分嘛……我仔細想了想,其實繞了一大圈,歸根到底,也還是因為姐姐。”
時阮晴一陣陣頭皮發緊,大腦發懵,拼命嘗試着捋清思路。
徐逸的話……可信嗎?
如果徐逸說的是假的,這些都是她試圖轉移自己注意力的煙霧彈,那麼她到底為什麼會有那張照片?
如果徐逸的話都是真的……難道……
時阮晴突然想到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難不成,你想要害死小冰……也是因為……我?”
徐逸聞言,神色突然慌張起來,趕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怎麼會呢……”
時阮晴捕捉到徐逸閃躲的目光:“真的不是嗎?”
“你不是說……很喜歡我,很需要我這個姐姐嗎?”
“如果你真的這麼喜歡我這個姐姐,肯定不會騙我的,對吧?”
時阮晴心的心怦怦地跳,語氣卻盡量放軟,就像是垂釣者面對即将上鈎的一條大魚,這個時候,越是心急越要穩住,大魚才能如願上鈎。
時阮晴的目光溫和有力:“小逸,我不喜歡你說謊。”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聽到時阮晴親昵地稱呼她,徐逸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手微微發抖,連聲音也有點發顫:“姐姐,你千萬不要有負罪感,要怪……隻能怪時阮冰自己。”
時阮晴攥緊了拳頭:“……什麼意思?”
“她這麼不乖,你幹嘛還這麼在意她?”徐逸有點委屈似的,像是在聲讨,“明明已經擁有你了,她竟然還這麼不知足,忤逆你,背叛你,把你的話當耳旁風,還和我說你的種種不好,她不配擁有你,不配!”
徐逸呼吸愈加急促,瓷白的皮膚染上了一層紅暈。
“去尼隆的事,你勸過她很多次都沒用,不是嗎?如果我是她,如果你這麼勸我,我死都不會和你對着幹!”
“我……我隻會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都好,就算是讓我去死,我也會答應你!”
徐逸越說越激動,蓦地伸出手,即将抓住時阮晴手的刹那又猛地停下,遲疑着,隐忍着,最終,顫抖着将自己的手,輕輕地貼上時阮晴已經攥得發白的拳頭。
徐逸的眼睛裡氤氲而灼灼,手卻是冰涼的,這一瞬間,時阮晴好像忘記了怎麼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