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子說的尤為認真,是真的要還錢,不是嘴上說說。
靳航的心口跳了幾下,怎麼這麼招人疼?
他其實可以告訴他,要白宛給他按摩來還賬,看這小瞎子還能高高興興發展别的回頭客?
可是話到嘴邊,靳航卻道:“不用還。”
白宛深吸一口氣:“可那個杯子那麼貴重……”
“再貴重也就是一個杯子而已。”靳航不動聲色睨着滿臉不安的小瞎子,輕聲道,“這世上最重要的是人。”
什麼物件都不可能比活着的人重要,白宛年紀還小,或許還不懂,靳航在見過聞頌後就懂了,所以才有了那首《窺光》。
最初的歌詞其實是這樣的:
我拿起你的筆
畫了麥田,畫了村莊
那夜萬家燈火
我也畫了一個你
墓碑青柏
你的笑容是彩色的
我揣着你的筆
行走在永晝的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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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靳航覺得,這首歌本身不是永别和絕望,就不要把一些悲傷的故事寫出來了,所以才把“墓碑青柏,你的笑容是彩色的”這句删了,也把整首歌的基調定成了慵懶和散漫。
聞頌找到了屬于他的永恒之光,靳航也想讓所有失意的人可以重新振作,每個人都有自己專屬的光。
“桐哥?”白宛小聲叫他。
靳航回神,不快問:“怎麼又叫我桐哥?”
白宛愣了下,他是确定病房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才這麼叫的。
“你同事不是都走了嗎?”他問的忐忑,難道沒有嗎?
是都走了,可白宛一叫他“桐哥”,靳航莫名想到了他的那聲“星移哥”,靳航頓時覺得他和小瞎子那群回頭客并無不同。
他可是他第一個回頭客啊,怎麼能一視同仁?
第一個就得和初戀一樣特殊!
絕無代餐!!
靳航沒好氣道:“說不定什麼時候有别人在,你又看不見,别改來改去地叫,到時候暴露我的小名。”
還是桐哥細心。
白宛乖乖應聲:“知道了,哥。”
靳航頓時聽得渾身舒爽,見他身上的被子有些下滑,伸手替他往上扯了扯,話音也輕快了些:“醫生說你腦震蕩不嚴重,觀察一晚就能出院,不過這幾天也要多卧床休息,得和你師父說一聲。”
白宛猶豫道:“我不想師父知道我住院的事,怕他擔心。”
靳航突然心中一喜,努力穩着情緒道:“那就去我那住兩天,多大點事還愁眉苦臉。”
白宛忙道:“那怎麼行?之前就已經很麻煩你了。”
“你受傷的事我也有責任,是我帶你去工作室才出意外的。”靳航不悅蹙眉,“再說,昨晚我發燒不也是你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你,也就是扯平的事,說什麼麻煩不麻煩。”
原來桐哥是急着還他昨晚給他按摩的人情,其實他也沒做什麼,就連藥都還是桐哥自己買的。
白宛垂下眼睑點點頭:“醫藥費……”
“這些你不用管。”靳航十分堅定,“你在我那摔的,我負全責,知道嗎?”
白宛“啊”了聲:“可以這樣嗎?”
“嗯。”靳航覺得他有點可愛,“你就和曹師傅說,我雇你上/門/服/務兩天,過兩天我再送你回去。”
白宛認真應了:“哥,那回家我給你按摩。”
“受着傷,想這些做什麼。”靳航努力壓住揚起的唇角,“現在還想吐嗎?”
白宛摸摸肚子:“不了,就是把中午好吃的都吐光了。”
“晚上再買更好吃的。”靳航有些忍俊不禁,“還暈嗎?”
白宛望着天花闆:“躺着不暈。”
說着,他要坐起來看看暈不暈。
靳航忙按住他:“别亂動,躺好。”
白宛又乖乖躺好,側臉循聲朝向靳航:“哥,你的同事們都好好啊,對我很熱情,還很有耐心。”
靳航抿唇:“我不好?”
“好呀。”白宛的眉眼一彎,“你最好啦!”
靳航得意微哼了聲:“閉眼,休息一會。”
他俯身伸手覆上白宛的眼睛。
白宛的眼珠子轱辘轱辘轉了兩下,桐哥的掌心好暖,捂得他的眼睛也好舒服。
白宛聽話閉上眼。
周圍太安靜,不多時白宛的呼吸聲漸輕,是睡着了。
靳航坐了會兒,起身出門。
腦震蕩不嚴重,正好在醫院,靳航突然想問問白宛眼睛的事,現在醫療發達了,說不定可以治療。
結果臨時專家号沒挂到,不過護士台的護士說有個專家今天在病房,靳航就又從門診折回折回病房,找到了眼科的主任。
主任聽完想看看患者有無就診記錄,沒想到打開電腦還真發現了白宛的病例。
白宛治眼睛的病例是十幾年前的,應該是夏院長帶他來看過。
主任看過後,歎息搖頭:“這種先天性視神經發育不良的病例,依目前的醫療技術,我們能做的實在有限。”
“他這個病是比較嚴重的,當時帶來治療時已經兩歲多了,說實話也已經晚了。”
“你看這個診療記錄,當時就已經是完全失明狀态了。”
“他這個的話,做眼角膜移植也不推薦,因為他兩者病因不同。”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靳航腦海裡反反複複都是他的話。
是不是白宛一出生就治療的話,還是有機會看得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