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慕心聽完後一言不發,他覺得這個故事太真實了,就好像他親身經曆過。
他仿佛能夠看到初中時期瘦弱的嚴清世縮在牆角,抱着滿是淤泥的衣服哭,臉花的像條流浪狗。
太真實了,真實到石慕心心裡發毛。
雖然他沒有見過初中時的嚴清世,但依他對嚴清世的了解,這事八成是真的,嚴清世确實愛哭。
當石慕心在上課期間第三次看向嚴清世的時候,嚴清世終于忍不住,也看過來。
兩人視線相接,石慕心破天荒避開眼神。
平時他從來都不會這樣,嚴清世忍不住問:“怎麼了?”
石慕心欲蓋彌彰地搖頭,費力牽動唇角,說:“沒事。”
說完,他僵硬地看着課本,絲毫沒有注意老師在說什麼。
最初遇見嚴清世,石慕心就能感覺到嚴清世性格有點與衆不同,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嚴清世竟然遭受過霸淩。
畢竟他現在這副模樣,很難看出他上初三的時候還是個瘦弱的小男生。
知道這件事情後,石慕心更加确定了想讓嚴清世融入集體的想法。
他覺得嚴清世可能因為初中遭遇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障礙,無法對周圍人輕易的敞開心扉。
否則為什麼明明心腸很軟,卻要在學校假裝出一副難以接近的冰山形象?
這一切在石慕心眼中,都是一種變相的自我保護。
石慕心用手撐着下巴,偷偷看嚴清世。
嚴清世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裡,都變得那麼惹人憐愛,不敢想象嚴清世到底受過多少委屈。
想象着嚴清世被人欺負的畫面,石慕心不知不覺掉了眼淚。
他慌張垂頭,用手擋住靠近嚴清世的那半邊臉,無聲吸氣,想把眼淚憋回去。
一根手指在石慕心的胳膊上戳了兩下,石慕心猛然轉頭,又反應過來,低垂着頭堅決不讓嚴清世看到他的臉。
石慕心聽見嚴清世在他耳邊關切地問:“你哭了……對不起,我剛才說話的語氣不好。”
嚴清世在書包裡面摸了很久,拿出一包紙巾,用兩根手指捏着輕輕放在石慕心的桌子上。
“對不起,你擦擦眼淚吧。”嚴清世嗫嚅着,卑微的模樣仿佛他犯了天大的錯誤。
石慕心心髒猛地一抽,條件反射般抓住嚴清世的手,頂着婆娑的淚眼,搖搖頭說:“不是這樣的,不關你事,是我忽然想到了傷心的事情。”
嚴清世從他臉上看不出真假,默默的點了點頭。
石慕心抓過紙巾,沒用,揣進口袋裡。
他胡亂用袖子抹了抹臉,露出燦爛的笑:“我沒事,你認真聽課吧。”
嚴清世看着石慕心的臉,像在确定他的狀态,他幽黑的眼睛裡寫滿了毫不作僞的擔憂,直白到讓石慕心心髒狂跳。
看了好一會兒,嚴清世才轉回去聽課。
石慕心如蒙大赦,要是嚴清世再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他肯定會繃不住哭出來。
明明嚴清世曾經被人那樣對待過,卻還是那麼善良,毫不吝啬自己的關心。
石慕心恍惚了一整節課。
等下課的時候,他連想都沒想,就脫漏而出預習了一整節課的話。
“嚴清世,周末的時候你有空嗎?我們要去體育館練足球,你要不要來?”
果不其然,嚴清世的表情很抗拒,他嘴唇微張,想說什麼,又咽回去。
猶豫地點點頭,說:“好吧。”
石慕心知道嚴清世是在照顧他的情緒,而他卑鄙地利用了嚴清世的心軟。
但他不後悔。
孤身一人的嚴清世坐在椅子上,維持着不變的姿勢翻過一頁又一頁紙張。
不知道他是否能猜到,旁邊坐着一位愛操心的男孩,正全心全意思考着他的未來。
晚自習,學生們安靜如雞,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安娜在講台上準備講義。
這場比賽是兩班學生私下的約定,大家都不想被老師知道。
誰知道自習課上到中途,安娜忽然站起來,表情嚴肅,視線掃過衆人。
她用雙手撐住桌子,疲憊的臉上帶着笑意。
“聽說,咱們班有人和二班的學生鬧矛盾了,還定下了比賽?”
教室裡鴉雀無聲,台下學生面面相觑,都在猜誰給老師告的密。
要是被她知道,肯定會取消這場比賽。
班上沒人回應,安娜又問了一遍,語氣逐漸不耐煩。
石慕心身為當事人,第一個站起來解釋,不想牽連到毫不知情的同學。
“抱歉,是我意氣用事,自作主張要和他們比賽。”他低着頭,聲音聽不出情緒。
安娜歎了口氣,沉着腦袋頓了一會。
同學們都以為老師會批評嚴清世,沒想到安娜擡起頭,臉上帶着輕笑,問其他學生。
“你們真的想和他們比賽?”
同學們并未猶豫,頂着挨罵的風險,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是的!”
安娜點頭表示接收到他們的願望,她說:“想比賽也不是不行,但你們要答應絕對不能影響學習。一旦看到有人上課跑神,我就可能幫你們取消比賽!”
她比想象中更好說話。
大家齊聲回答:“好!”
安娜看着年輕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回憶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大概也有過這樣的熱血時刻。
她船了一口氣:“除此之外,你們還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情?”
安娜:“把一切的不滿放在球場上,用球技說話,用輸赢服人。不可以吵架鬥毆。”
“否則……”她眯起眼睛:“我會随時叫停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