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嚴清世很像,明明那麼惹眼,就總是習慣将自己藏起來。
石慕心看着那光點,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怕自己的輕率會再次傷害到嚴清世,因為他不确定自己以後一定不會對“同性戀”這個詞有那麼劇烈的反應。
他不确定,就無法輕易行動。
時間随着風,從樹林裡流失。
不知什麼時候,石慕心身邊出現了一道陰影,他聽到還沒來得及掩飾的畷泣聲。
石慕心心髒猛地一跳,轉頭看過去。
剛好一道光線落在嚴清世眼底,那顆透明的眼淚上,顯眼得讓人無法忽視。
石慕心蹙起眉頭,心中苦澀。
嚴清世别開眼,抹掉眼淚。
“我說過了,無法接受我就遠離我,沒有人會怪罪你。”
說得輕巧,石慕心要是能那麼輕易放下,就絕對不會跟過來。
沒有回話的這段時間,石慕心下定了決心,他是個不喜歡痛苦與糾結的人。
既然當下的痛苦已經無法讓人忍受,為何還要執拗的堅持?
嚴清世沒等他說話,擦肩而過就要離開。
石慕心的腦子已經停止了運作,他隻是看到嚴清世的背影就條件反射伸出手,拉住嚴清世的胳膊。
嚴清世頓住,沒有用力掙開,回過頭靜靜的望着石慕心。
理智逐漸回籠,石慕心有些不好意思,他眨眨眼,想松手卻仍舊執拗地抓着。
他毫不避諱的與嚴清世對視,薄唇輕啟,緩緩吐出話語:“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對同性戀群體是什麼看法,但我知道,我真的不讨厭你。”
嚴清世轉動腳尖,走到石慕心面前,看起來很冷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石慕心點頭,“我知道。我沒辦法對你視而不見,也沒辦法忍受和你冷戰。”
“這就是我的答案,可能不夠理性,但感情這種事情就是無法理性對待。”
嚴清世一動不動地看着石慕心,像是在辨别真僞。
過了很久,他說:“你再說一遍。”
石慕心扯着嘴角,“我說我不讨厭你,咱們兩個不要鬧别扭了,好不好。”
嚴清世的眼眶越來越紅,胳膊的肌肉緊緊繃着。
“那你不許反悔。”
“我不會反悔。”石慕心坦坦蕩蕩,他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
“好。”嚴清世不輕不重地點頭,“你說的話我已經錄下了,要是反悔我就會質問你。”
“哈哈哈,你拿什麼錄的?”
嚴清世突如其來的幼稚發言讓石慕心非常動容。
嚴清世聳肩,從褲兜裡面掏出手機,眯着眼:“我帶了手機。”
“不是?”石慕心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上學帶手機?”
說完,他就要伸手上去搶,“你快點給我删掉。”
嚴清世快速跑開,一邊躲一邊笑着說:“沒辦法,我就是預感到你可能會這樣說,所以特意拿了手機。”
他跑得很快,石慕心追了半天沒追上,他不認為嚴清世真的意料到了,但還是同他開着玩笑。
“我去,被你騙了。”
嚴清世頭一次笑得這麼開心,“不好意思,已經上傳了雲盤,删不掉,永遠都删不掉!”
文華小道兩邊的柳樹拔地參天,少年在底下追逐打鬧。
直到上課鈴聲響,石慕心追着嚴清世回到教室,還是沒有搶到手機。
他沒想搶,單純就是想和他鬧,而且他判定嚴清世壓根沒有碰手機的動作,不可能有錄音。
再說有錄音又怎麼樣?有錄音更好。
有了錄音,石慕心應該會約束自己的行為。
如果真的有天,石慕心後悔了,嚴清世還有能為自己申辯的證據,可以毫不留情地譴責石慕心,起碼——能夠獲得一個沒用的道歉。
上課的時候,石慕心還沒有從興奮的情緒中抽離,忍不住想和嚴清世說悄悄話。
他擡起手擋住臉,上半身往嚴清世那邊湊過去。
然而,嚴清世察覺到他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往旁邊挪了一點。
隻是一點,如果不是石慕心和他離得近,根本感覺不出來。
嚴清世轉過來問他:“怎麼了?”
石慕心很好地隐藏起心中的落寞,淺笑搖頭:“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筆記。”
“你看吧。”嚴清世很有禮貌地将書放在兩張桌子中間,全程都有在刻意避開和石慕心的肢體接觸。
石慕心知道,他們兩個雖然把話說開了,但嚴清世内心還是沒有相信他。
這種事情完全可以理解,如果石慕心是同性戀,絕對會比嚴清世疑心還要重,重得多。
石慕心不再想着強硬地拉近他和嚴清世之間的關系,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