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璇抓住仲覓秋的手，“你不要這樣對自己，什麼破繭成蝶，什麼梅花香自苦寒來，什麼世界以痛吻我我報之以歌，都是屁話，都是無奈之下的阿Q精神。”

“你不要歌頌苦難，也不要輕易對自己妥協，就算是覺得無能為力的時候，也要堅定地對自己說是這個世界太壞了，好嗎？”

此時的曲璇真的好像個清湯大老爺，她是真的怕仲覓秋某一天突然跟她說，她終于相信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仲覓秋與曲璇對視，她眼裡的擔憂一望而知，“好。”

冬天天黑得很早，明明才不到七點，外面幾乎就黑透了，南方的冬天并不像北方那樣荒蕪，外面的樹木仍然筆挺，樹葉深綠茂盛，花壇裡被人類修建得整整齊齊的植物們葉子顔色鮮豔不一，遠遠看去像開的花一樣。

凜冽寒冷的風，甚至不能讓它們枯萎。

因為零食不能當飯吃，曲璇拉着仲覓秋出去覓食，沒有戴圍巾的兩人把脖子縮進棉襖的高領裡，低着頭迎着風往食堂走。

食堂門口的玻璃門前面挂了一層擋風簾，進出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被砸臉。

曲璇和仲覓秋并排挽着手，各舉着一邊，走進食堂裡，外面的空氣冷得呼吸時鼻子都會發痛，裡面卻噪雜又溫暖，玻璃窗口裡霧氣升騰，排隊的人多到拐彎。

“我都懷疑我們找不到位置坐。”

仲覓秋遙遙看向距離點餐窗口最遠的那個角落，“也不至于，那邊不就挺空的？”

曲璇也看過去，“可是那邊冷吧。”

離空調遠還沒人氣，跟這邊人山人海比起來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

“而且，還有臭情侶。”曲璇撇嘴，那一對對的，膩歪起來誰知道會不會互相喂飯啊，真是讓人受不了。

仲覓秋：“......走吧，先去買飯。”

一葷兩素再加一份米飯，味道不錯量也足，隻需要九塊八毛錢，這是隻有學校食堂裡才會出現的價格。

曲璇說：“其實我真的想在學校裡住一輩子。”

“那你考本校的研究生啊。”

曲璇：“......”

“當我沒說過這話，我還是更喜歡家裡的飯，我是一個媽寶女，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媽的。”

仲覓秋無語，“你有本事把這話給你爸說一遍。”

曲璇沒這個本事，她敢說，她爸就敢給她介紹對象，提起這個她就覺得離譜。

買完飯，兩人又去旁邊領了一碗免費的紫菜雞蛋湯，往空曠的情侶紮堆的角落方向走去。

“我跟你講，前兩天，我爸突然問我，為什麼不談戀愛。”

“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我沒遇到喜歡的人。”曲璇往嘴裡塞了一口米飯，嚼嚼嚼，咽下去，“他就問我，我喜歡什麼樣的人，我說沒喜歡過人，不知道。你猜他跟我說了什麼。”

仲覓秋捧場：“說什麼了？”

曲璇恨不得站起來拍桌子，“他居然說‘我不喜歡人的話，那有沒有喜歡過别的什麼東西？’”

仲覓秋：“？？？”

曲璇：“我知道我爸媽思想開放，但也沒想到開放到這個地步了。”

仲覓秋：“......”

“我當場就氣笑了，我說啊對對對，我一個隻對遊戲感興趣的單純小女孩，我喜歡的當然是遊戲的角色。我爸就問我喜歡哪個遊戲哪個角色，我當時想到了趙雲，皮膚好看，我玩得也挺好。然後我爸就笑了，說我眼光挺好。”曲璇說：“他說他也喜歡趙雲，義薄雲天，忠勇無雙，就是死了一千七百多年了，如果可以的話，讓我換個人喜歡。”

仲覓秋沉默擡眸，看見的是曲璇翻了個白眼。

曲璇：“我明明說的是遊戲，根本不涉及真人好吧！但他這個話都說了，那我當然就跟他對着幹了，我說我就不，我就是喜歡他。”

說到這裡，她露出一個瘆人的微笑，“你知道我爸又回了我什麼嗎？”

仲覓秋：“什麼？”

“他說，冥婚不道德，咱們是良民，而且人家趙子龍是老祖宗，又有妻有兒女的，強行要嫁不合适，他的道德不允許我做這種事情。但是他又說，我可以自己悄摸摸的喜歡，這不違法，改日他腿好了，還可以帶我去趙雲墓祠祭拜一下，當面告個白。”

仲覓秋震驚：“啊？”

“我當時也是這個表情，結果我爸看我真信了，笑得差點顧不上打了石膏的腿滾到地上去，他就是故意這麼說的，想看我出醜！”曲璇噘着嘴，“你說他這是什麼惡趣味啊！”

仲覓秋沉吟了一會兒，說：“你爸是不是希望你找個對象？”

“你是說催婚？”曲璇皺眉，“不可能吧，我覺得我爸不是那樣的人。”

她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否定，“你說得有道理，我覺得我爸可能就是想把我趕出去，他一個妻寶男，當然看我這個媽寶女不爽。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我爸媽給我買的房子，也快裝修好了。”

仲覓秋：“這有什麼關系嗎？”

“那房子跟我家真就是在一個城市的兩頭诶，我說當時為什麼不買隔壁小區的房呢，明明地段價格都差不多！等房子裝修好了，估計就要把我趕出去單獨住了。”

曲璇在心裡正式宣布，曲家這池水，馬上就要沸騰起來，來吧，接受這暴風雨的洗禮！

曲璇氣哼哼的，“好過分，我回去就跟我媽一起睡，吹枕頭風，讓我爸睡客房去。”

仲覓秋聽見這話，差點噴飯，捂着嘴劇烈咳嗽，眼眶含淚顫巍巍伸出手，比了一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