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皙的鼻尖挂着汗珠，胸膛劇烈起伏，後背靠着生鏽的鐵門喘着氣。

“林歸雲？”宋須滿上下打量着他，卻沒有走近。

“你們認識？”彩衣女鬼緊繃的身軀放松下來，她疑惑地一會看看那看起來累成狗卻依然挺拔清俊的少年，一會看看被她護在身後雖然臉上有個“鬼”字卻依舊貌美如花的宋須滿。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彩衣女鬼朝着宋須滿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大師，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你們慢慢享受二人時光……啊不對，慢慢聊正事。”

彩衣女鬼一溜煙跑上車，隻留下了一地汽車尾氣。

林歸雲擡眼看向宋須滿，對她臉上的字沒有發表一點意見：“樓裡有東西在追我。”

“你受傷了？”

林歸雲的衣服上沾了少許噴濺式的血迹，看起來不像是他自己的。

他聞言驚訝地低下頭，指着衣服上的血迹：“也許是逃跑的時候不小心粘上的。”

“樓裡有什麼東西在追你？”

林歸雲努力地回想，眉間隆起小小的山丘：“我沒有看清。”

“這樣啊，你讓開。”宋須滿将藏在背後的塑料袋大大方方提出，塑料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歸雲往旁邊退了一步：“别進去。”

“餓死了嗎提醒您，003号訂單即将超時。”

宋須滿将手捏緊又松開，拉開了生鏽的鐵門。

打工人就是這樣的，就算知道前方是地獄，可是ddl正在身後追趕她啊！

這是一條螺旋着的，狹窄到隻能容許一個人通過的，散發着不詳氣息的樓梯。

她沒有猶豫，擡腳開始爬起這看不到盡頭的樓梯。

鞋底與台階接觸無數次，挂在手指上的塑料袋晃晃悠悠，在她手指上留下深深的紅色勒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狹窄的樓梯越來越窄，到後面，宋須滿甚至隻能微微側身才能通過。

她絕望地擡頭，看見的隻有無盡延伸的樓梯，怎麼還沒看見門？

下一秒，一扇緊閉着的門悄然出現在視野盡頭，門縫裡洩露出的黑色霧氣悄無聲息地将門外的人包圍。

一無所知的宋須滿拎着塑料袋，敲了敲門：“您好，餓死了嗎為您送餐。”

一片寂靜，看來沒有人在家。思考了一會，宋須滿将外賣挂到了門把手上。

黑霧劇烈地抖動。

不可以啊不可以啊！你看不到我那麼大一個備注嗎？

“不吃香菜！！！外賣請不要挂在門把手上，請不要貼着門放，謝謝！”

因為聞到香菜味會想吐，因為門的内外把手是聯動的，因為門向外開的時候會直接把外賣創飛……

宋須滿當然不知道，因為她沒有看備注。

隻是第六感告訴她不太對勁，挂在門把手上顧客打開門看不見怎麼辦？到時候還不得投訴她。

于是塑料袋被輕輕取下，貼在了門邊。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宋須滿滿意地看着緊緊貼在門邊的外賣。

顧客隻要一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絕對是她辛辛苦苦送到的外賣。

不要啊不要啊！你是故意的吧？！

黑霧越來越濃，包圍的範圍越來越小，它在向着宋須滿縮進。

…

“認真答題！” 一把黃色的超大型刻度尺敲了敲她的課桌角。

宋須滿下意識坐直了，認真看向桌上散發着一股難聞的氣味的白裡透綠的粗糙試卷。

［已知有這樣高速旋轉的96号汽油拌鋼筋混凝土加上千斤頂是一道超級無敵美味的食物。請問：請問我要問的是什麼呢？

A：小明為什麼不吃魚

B：杠精混凝土好吃好吃好吃

C：請問我要問的是什麼呢？］

選什麼呢？

宋須滿苦思冥想，筆尖在“杠精”上不斷畫着圈。

“老師！”她勇敢地舉起手，“這個答案印錯了。”

是“鋼筋混凝土”而不是“杠精混凝土”。

超超大型的黃色三角尺走了過來。

走？

它的銳角上拿着那把超大型黃色刻度尺。

拿？

超大型黃色刻度尺說話了：“呀！誰印的試卷啊？竟然被這個聰明的學生發現了，你可真是個天才！”

四周正在做題的文言文、abandon、立體幾何紛紛站了起來。

站？

它們鼓起掌來：“真厲害，你可真是個天才！”

天才？

我是天才嗎？

宋須滿急切地低下頭，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的瞳孔極速縮小，胸腔仿佛被堵住了。

這，是什麼？

她，是什麼？

…

“刷刷刷——”掃把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由遠及近，葉詺從街道的另一邊掃到這一邊。

巨大的掃帚下積累着枯敗的樹葉與嗆人的灰塵。

掃帚停下了固有的運動軌迹，樹葉與灰塵不再積累，他眯眼辨認了一下夜色中筒子樓模糊不清的門牌号。

“鑫夏路77号……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