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
裴府賞菊宴。
大夫人寡居,不愛出門應酬,郗月穿着淡黃色對襟齊腰襦裙,跟着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一起前往裴府。
同行的,有郗月秀、郗月容,還有二房三個庶出姑娘郗月柔、郗月婉、郗月恬,三房的庶出姑娘郗月珊。
郗家排行一、二、三的姑娘都已出嫁。去赴宴的分别排行四、五、六、十。
上車前,二夫人給跟着郗月出門的呂媽媽使了個眼色,三夫人淡淡掃了郗月身上的衣裙一眼,也沒介紹姐姐妹妹,直接讓上車出發。
老夫人單獨乘坐一輛馬車,二夫人帶着郗月秀一輛馬車,三夫人和郗月容一車,郗月和郗月柔、郗月婉、郗月恬、郗月珊擠一車。
一路上,同車的其他人都避着郗月,見她看她們,都紛紛低頭不語。郗月也沒什麼想說的,幹脆閉眼假寐。
這三日,她每天晚上都出去勘察地形,睡眠嚴重不足,需要補眠。
郗家一行人到裴府時,隻有兩、三家裴司徒一系的小官員家眷和裴氏的幾家姻親到了。
裴家六夫人一臉僵笑地把她們迎了進去,帶到客堂,自己匆匆離開了。
老夫人皺起了眉頭。
三夫人見狀,悄聲問道:“母親,可是有何不妥?”
二夫人聞言也看了過來。
老夫人說道:“裴家每年的賞菊宴,受邀者衆,門前理應車水馬龍,賓客盈門,今日……太冷清了。”
三夫人:“許是我們到得早,别的人家還沒到。”
老夫人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裴十一郎是三房的,按說身為姻親,我們郗家來人,該裴三夫人出來招呼,但招呼我們的卻是六房的。”
二夫人臉色變了變。
三夫人猶豫着說道:“莫非因為裴三夫人也是寡居?”
剛說完,她自己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再是寡居,裴三夫人有兩個兒子,都尚未娶親,她總要出來相看媳婦才對。而且郗家是她未來親家,她作為主人家,也該出來招呼。
裴司徒有六個兒子,除了十六年前去世的裴三老爺,其他人都在朝中任要職,其中,數六老爺官職最小,僅為五品戶部給事中,相應的,六夫人在幾個夫人中地位也最低。
裴家讓六夫人出來招呼郗家,如此敷衍郗家,也許,是郗家太過沒落之故。
郗家二老爺現在是一個工部尚書左丞,三老爺是治書侍禦史,都隻是六品官職,而且還都是十六年前郗老太爺還在的時候給運作的。郗老太爺去後,再無升遷。
老夫人暗暗歎了口氣,把心裡的不甘咽下,隻說為了郗家,裴家這門親事一定不能丢。
這時,裴六夫人又引了幾個客人進來。
來人見到老夫人後熱情地過來打招呼。
“郗老夫人,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齊老夫人,快來,我倆說說話。”老夫人見是熟人,忙拉到自己旁邊同坐,并招呼兩個媳婦和孫女們:“這是我以前的好姐妹,齊老夫人。”
郗家衆人一一給齊老夫人見禮,齊老夫人也招呼自家晚輩給郗老夫人見禮。
齊老夫人在郗月見禮時,多打量了幾眼,想要說什麼,老夫人忙捏了捏她的手,打斷她說話,對郗月幾人說道:
“你們小姑娘去園子裡玩吧,别在這裡陪着我們幾個老婆子了。”
郗月跟郗家姐妹和齊家姑娘們一起出了客堂,被丫鬟引着去逛院子。
裴府的園子很大,各種菊花開得甚是喧嚣,還有各色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郗家姐妹們避開郗月,三三兩兩抱團走遠,郗月秀更是看都沒看郗月一眼,帶着丫鬟兀自走向齊家姐妹,交新朋友去了。
郗月不緊不慢地走着,呂媽媽亦步亦趨地跟着。
郗月:“呂媽媽,剛剛二夫人給你使眼色,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啊?”
呂媽媽臉色驟變,忙退後幾步,轉向另一條岔路,邊走邊說:“奴婢辦事不力,不小心跟丢了九姑娘。”
郗月勾唇一笑,繼續沿着小路散步。走到一處茂密樹叢處時,她被一人拽住,用力往樹叢後拉。
郗月差點條件反射一腳把對方踹飛,在看到對方是誰後,才險險收住腿。
“九妹妹,我不是讓你不要穿府裡準備的衣裙嗎,你怎麼還穿?幸好我有多帶一套衣裙,你快換下來。”郗月容把一套水紅色衣裙放到郗月手裡。
她把郗月推到樹叢裡,自己走了出去。
“我給你把風。”
郗月笑着搖了搖頭,拉住郗月容,把手裡的衣裙還回去。
“八姐姐,我這套衣服沒問題。”
郗月容狐疑道:“真沒問題?”
“真沒問題。自從你告訴我衣裙可能有問題後,我就特别留意,真沒發現問題。”郗月說,“你看,我穿了這麼久,一點事也沒有。”
郗月容見她确實不像撒謊的樣子,拍了拍胸口,放下心來:
“沒問題就好,沒問題就好。”
也不知道她是放心郗月沒出事,還是放心衣裙沒被做手腳。
郗月容臉上帶了笑,準備大聲喊自己的丫鬟青木過來,把衣裙送回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