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月把手中的秘辛冊扔回原處,也不管裴朗剛醒來适不适合談話,問道:
“為何是溫家?”
裴朗:……
郗月:“你查到是誰陷害你了?”
裴朗:……
郗月:“在哪一本秘辛冊上呢?”
裴朗:……
郗月摘掉捂住裴朗口鼻的數層濕潤紗布,“怕你昏迷中發出呻吟,或是睡着了打鼾,讓密室外的人發現,所以才給你捂上的。放心,透氣,捂不死。”
口鼻自由後,裴朗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沙啞着說道:
“水。”
郗月從一旁拿起半杯水,放到裴朗唇邊。
裴朗:……
郗月:“嫌棄個什麼勁?渴得要死的時候,連尿都能喝得呢。”何況隻是别人喝過的水。
郗月換了個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遞到裴朗嘴邊,裴朗小口多次喝下。
“多久了?”裴朗問。
郗月:“你昏迷了兩天兩夜,現在是早上。”
裴朗以疑惑的目光看着郗月。
郗月繼續說:“我白日回郗宅,夜裡才會來這裡,待會兒我就該走了。說起來,你這賭坊還挺有意思,身上少于五貫錢不許進,鬥雞走狗蛐蛐骰子什麼都有,就是賭技都不怎麼好。”
裴朗:“女俠知道得如此清楚,定是去玩過了。”
郗月坦然承認:“那是當然。能來錢的地方怎能沒有我?”
她自小混迹于一群兵痞子之中,什麼手藝都學了些,見錢眼開加一時技癢,就抽時間去玩了兩把。
這時,裴朗聽到賭坊掌櫃帶着哭音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公子,鴻運賭坊這兩日的盈利,都被九姑娘赢走了……”
裴朗:……
郗月:“區區兩日盈利而已。你所有的産業不都有我的一半麼?”
裴朗:“我記得我并沒答應。”
“是麼?那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嫁給你,再分你的一半産業?”郗月手指輕點裴朗通紅的耳朵尖。
從很早以前她就發現了,隻要她靠他夠近,即便他依舊臉不紅氣不喘,耳朵尖也會變得紅通通的,和他身上紅彤彤的衣服一樣。
“不娶。”
郗月面露失望,為錯失萬貫錢财而遺憾。
賭坊掌櫃見裴朗已經醒來,又與郗月說起嫁娶這種私密之事,識趣地借口去拿吃食離開密室。
裴朗:“你說過,會解除婚約。”
“是啊。”郗月不否認,但這并不妨礙她調戲某人,也不妨礙她眼饞某人的錢财。
“人走了,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郗月說道。
裴朗歎了口氣,确定了一件事:“你沒看過紅袖閣和文會樓密室裡的秘辛冊。”
看過,但隻是粗略掃了幾眼。
每個地方的秘辛冊都不止一本,記載的還大都是些瑣事,看起來很費神,郗月連朝廷中誰是誰都分不清楚,翻看秘辛冊也對不上人,便索性不看了。
裴朗:“溫驸馬會去文會樓吸食神仙散,也會去紅袖閣,但卻從不在紅袖閣留宿,很是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安平長公主不讓他夜宿青樓,他便不會夜宿青樓。”溫驸馬看起來挺害怕安平長公主的。
裴朗搖頭。
“吸食過神仙散的人,到紅袖閣去,定然會留宿。”
“為何?”
“因為一種藥……”
紅袖閣裡的女子都是裴朗收留的一些可憐人,他原本隻想将紅袖閣經營成一家舞樂坊,沒打算讓它成為一座真正的青樓。
但他是個“纨绔”,若隻是在紅袖閣聽聽曲,看看舞蹈,算什麼纨绔?
而且那許多漂亮姑娘在紅袖閣,便是他不願它成為青樓,光顧紅袖閣的大小官員和世家公子們,也會想方設法讓它成為青樓。
後來裴朗發現一種藥物,與神仙散中的某一味藥混合,會讓人立刻陷入比服食神仙散更深層的幻境,若再有人從旁引導,會讓人認為自己做過某些事情。
比如,讓紅袖閣的客人以為自己與紅袖閣裡的某個姑娘颠鸾倒鳳過……
紅袖閣,是京中首屈一指的青樓,紅袖閣的姑娘也十分昂貴。
紅袖閣的客人,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要麼有錢又有權。
而整個京都,隻要有條件的,無人不食神仙散。
溫驸馬也吸食神仙散,但他沒留宿過紅袖閣,是因為他從來不沾紅袖閣的酒食,也不會在紅袖閣久留,無論安平長公主是否來紅袖閣抓人。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溫驸馬出入青樓,其目的并不在于消遣。
邵七死的那天,溫驸馬反常地在紅袖閣待了很久,久到裴朗被抓進大牢。
後來,安平長公主和溫驸馬刻意接近為裴朗作證的郗月,以及溫驸馬此前并沒表現出喜愛的琴韻,就讓裴朗發現了問題。
進一步調查,把溫家和安平長公主一直以來的做的事串起來看看,裴朗發現,溫家竟一直在挑撥邵家和裴家,意圖挑起兩家争鬥,他們則暗中安排自己的人,頂替裴邵兩家争鬥中落敗的官員職位。
從這裡也就不難猜出,這次設計裴十一,應該也是溫家動的手腳。
“不對呀,既然你們有那種藥,琴韻又為何會求你阻攔邵七?”郗月很是不解。明明一包藥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何還會發展到裴朗暴打邵七的地步?
“因為邵七是個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