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月沐浴出來後,一直在冷笑,吓得琴韻大氣都不敢出。
“姑……姑娘?”琴韻小心翼翼地說,“她們隻是以為京中女子皆愛香浴,不知姑娘與旁人不同,不喜一點味道……”
郗月有個習慣,就是身上絕不沾染一點異味,無論臭味還是香味,都不行。
這是她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
探路或者埋伏的時候,身上有一點與周圍不同的味道都容易被敵人察覺,暴露自身所在。
剛剛沐浴的時候,有幾個丫鬟進來服侍,郗月想着她嬌蠻霸道的人設,便指使丫鬟伺候她沐浴。
丫鬟們也乖覺,七手八腳地開始服侍她沐浴,就是手腳太過利落,第一時間就往浴湯裡倒了一瓶香露。
郗月臉登時就黑了下來,以香味不夠清雅為由,讓琴韻把丫鬟們都攆了出去,重新換水沐浴。
誰知那香味卻怎麼洗都洗不掉……
郗月黑着臉坐到窗前吹風,希望能盡快散味。
琴韻很想告訴郗月,這種香露是京中時下最流行的七日香,香味要七日才會消散……其實這種香味挺好聞的。
但她看看郗月陰沉的表情和止不住的冷笑,完全不敢開口。
正在她尋思自己是不是也該出去躲一下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接着裴朗的聲音傳來:
“九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琴韻立刻跑去打開門,一邊說着“姑娘一直在等您呢”一邊把裴朗推進屋,自己轉身出門、關門,一氣呵成。
呼,得救了。
裴朗被琴韻推進屋,有點莫名其妙,随即鼻尖嗅到香味,便說道:“七日香?這種香還不錯,卞縣令有心了。”
“欻欻欻。”
裴朗眼前銀光一閃,手裡的卷宗便化作無數碎紙飄落。
裴朗:……
好險,手指差點不保。
“怎、怎、怎麼了?”他這才注意到郗月的臉色不對,磕磕巴巴問道。
他還從未見郗月如此憤怒過,他做什麼了?不對,琴韻做什麼了?
郗月收起銀絲,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心底的煩躁,問道:
“你找我何事?”
裴朗見她冷靜下來,忙從懷裡取出一張紙,遞到郗月面前。
卞石懷給的卷宗沒了,但他提前讓人來調查的資料剛剛送到他手裡,内容大差不差,還是比卷宗上多了幾個細節。
郗月:“找人是你的事,老娘隻負責保護你。”
裴朗:……這裡沒其他人,她還自稱老娘,看來氣得不清。
“我要去官驿和打鬥地點看看,想請你一起去。”裴朗試圖轉移郗月的注意力。
郗月看看手裡的資料。
“木世子的馬竄稀,所以換了一批馬;打鬥痕迹顯示,所用兵器為軍中所有;現場發現神仙散原料……”
裴朗:“不是神仙散,而是制作神仙散的原料,對方可能有幻藥。”
郗月:“你這麼積極,還把自己的暗線暴露給我,不裝纨绔了?”
裴朗沉默片刻,說道:“我原本想裝一輩子,但好像裝了也沒用。”
祖父說的對,他該跟郗□□學,該放下的放下,該争取的争取。
郗月點頭道:“行吧,看在你這麼積極的份上……什麼時候去?”
“現在。”
郗月一聽,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就聽門外傳來琴韻的聲音:
“你找九姑娘何事?”
“奴婢奉命來請郗九姑娘去赴宴。”
郗月打開房門,門外一個綠衣丫鬟見到郗月,行了個禮,又見裴朗也在,便道:
“原來裴大人也在,奴婢見過裴大人。已到用夕食時辰,縣令讓奴婢們來請裴大人和九姑娘赴宴。”
郗月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他還有心情設宴。”
丫鬟吓得跪到地上,她不知縣令哪裡得罪了郗月,但貴客生氣,她一個奴婢也隻能磕頭讨饒。
裴朗出來打圓場:“她一個丫鬟,能知道什麼?”
然後他對丫鬟道:“前面引路吧。”
丫鬟千恩萬謝地起身,縮着脖子在前面帶路。
郗月在後面給裴朗使眼色:不是說現在去查探?
裴朗回了個眼色:事情有點不對,先去赴宴。
郗月輕笑。
事情能對嗎?按理說卞縣令捅了大簍子,讓木世子在自己的地盤失蹤,他該睡不安寝、食不下咽,為伊消得人憔悴才對,但今日看他,雖然他表面一臉憂心忡忡、心急如焚的樣子,但卻容光煥發,毫無憔悴之色,甚至還有心情設宴。
今日這宴席,不知是沒心沒肺宴,還是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