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苑裡,郗月容和趙婉正在說話。
趙婉話裡話外讓郗月容下次去郗宅帶她一起去,郗月容卻因為被姑祖母趕客而羞愧,嗫嚅着不敢答應,也不敢說出真相。
趙婉是什麼人啊,輕而易舉看出郗月容的不願,也看出郗月容的羞愧不安。
趙婉心裡冷笑。若姑祖母是那麼好勸說的,郗家能這麼久都沒進展?郗月容今日第一次去郗宅,說服不了姑祖母才是正常。趙婉這次來找郗月容幫忙,也沒有抱着一次便能進入郗宅的希望,她隻是求一個機會而已。
趙婉後悔上次去吊唁郗月時,沒跟姑祖母打好關系,是以後來才會屢次被姑祖母拒之門外。
趙婉的打算,是先跟郗月容打好關系,一起去郗宅幾次,混個臉熟,一點點卸下姑祖母的防備,再說修補關系的事。
雖說老夫人她們都覺得姑祖母應該沒辦法說服裴司徒和溫司空聯手,但憑姑祖母是郗家唯一能見到裴司徒的人,就值得趙婉去接近和交好。
趙婉和裴十一的親事是闆上釘釘的,雖然裴三夫人沒在約定好的時間派人來接她,但以前郗月那個粗野丫頭都能見到裴司徒,裴司徒甚至見郗月配不上裴十一後,換了裴十三來履行婚約,可見裴司徒極重情義,雖不願理會郗家其他人,卻也絕不會讓這門親事泡湯。
趙婉以後是要嫁進裴家,在裴家立足的,還有什麼能比直接得到裴司徒的賞識更好的辦法呢?
無論是姑祖母威脅了裴司徒,還是裴司徒威脅姑祖母,隻要他們之間有瓜葛在,趙婉就能尋機找到突破口去接近裴司徒,怎麼都比現在這樣束手無策聽天由命的強。
趙婉現在就是想給自己創造一個機會,一個接近姑祖母,進而接近裴司徒的機會。
據趙婉的觀察,這段時間以來,能接近姑祖母的除了大夫人,就是今日踏進過郗宅大門的郗月容。
比起郗月容,大夫人才是那個最理想的人選,奈何大夫人似乎根本不在乎郗家的死活,也沒有一點要再去郗宅的迹象。
“八姐姐是怕我自小長在鄉野口舌笨拙,得罪了姑祖母,壞你的事麼?”趙婉委屈道,“我一定會謹言慎行的,八姐姐就帶我去吧……”
真正口舌笨拙的郗月容:……
就在郗月容不知該怎麼委婉回絕趙婉的時候,喜兒飛也似地從院門口竄進來,“嗖”一下躲到了郗月容的背後。
跟在後面的,是三老爺。
三老爺追得氣喘籲籲,進了芙蓉苑,見喜兒躲到郗月容身後,喘着粗氣指着喜兒對郗月容道:
“你讓她把玉佩還我。”
三老爺追了喜兒一路,奈何喜兒這小丫頭像飛賊似的跑得飛快,讓三老爺怎麼追都追不上。
郗月容和趙婉見三老爺進來,忙起身行禮。
聽三老爺說完話,郗月容忙問喜兒:
“什麼玉佩?你拿父親的玉佩了?”
喜兒對着郗月容一通比劃,見郗月容一臉不明覺厲的樣子,忙跑去拿出筆墨紙硯,寫了兩個字:
【賞錢】
“你是說,玉佩是父親給你的賞錢?”郗月容猜測道。
喜兒點了點頭。
三老爺:“我什麼時候說把玉佩給你當賞錢了?賞錢、賞錢,老爺我賞你的才是賞錢,你自己從老爺身上拿的那不是賞錢,你這是偷,是搶,是要被打闆子的。”
一聽玉佩是喜兒從三老爺身上拿的,郗月容和趙婉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三老爺是正值壯年的男子,喜兒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兩者的力量相差懸殊,喜兒是怎麼拿到三老爺身上的玉佩的?她又做了什麼要拿賞錢?
郗月容和趙婉同時想到市井流言中,那些喜歡玩稚女的色胚。
但看喜兒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應該沒被三老爺得手……
三老爺是郗月容的父親,是趙婉的叔父,是長輩,郗月容和趙婉也不好多問。
趙婉更是索性走遠了些,背過身去假裝沒聽見三老爺的話。
郗月容為難地看看三老爺,又看看喜兒,最終對喜兒道:
“我拿其它東西換那枚玉佩怎麼樣?”
喜兒思索了片刻,向郗月容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上。
郗月容讓青木把自己的首飾盒拿出來,在喜兒面前打開,讓喜兒自己挑選。
首飾盒子裡,除了有郗月容的金銀首飾,還有幾片金葉子。
喜兒拿走一片金葉子,将三老爺的玉佩放到郗月容手裡。
郗月容看看手裡成色并不算好的玉佩,眼帶疑惑地把玉佩遞給三老爺:
“父親,可是這枚玉佩?”
三老爺連連點頭,從郗月容手裡拿走玉佩重新挂回腰間。
“你讓人好好調教調教這丫頭,教她别再亂拿别人的東西,今日還好遇到的是為父,若是别人,非得打殺了她不可。”
三老爺拿回玉佩,急沖沖地離開了。
郗月容看看拿到金葉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喜兒,對一旁假裝賞景的趙婉下逐客令:
“九妹妹,我這裡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去吧,有事以後再說。”
趙婉離開後,郗月容才又問喜兒:
“喜兒,你真是從父親身上拿的玉佩?”
在得到喜兒肯定的點頭後,郗月容又問道:
“你說的賞錢,是什麼賞錢?”
喜兒歪了歪腦袋,猶豫了一下,在紙上寫了兩個字:
【送信】
郗月容猛然攥緊雙手,指甲陷入手心,帶出陣陣刺痛。
三老爺雖然官職不高,俸祿不多,但郗家家底豐厚,還不至于給他用成色那麼差,做工那麼粗糙的玉佩,而且那玉佩的樣式是女子常用的……
而且看三老爺那樣子,明顯很珍惜那枚玉佩。
郗月容原本以為喜兒拿三老爺玉佩,是三老爺有玩幼女的癖好,以玉佩為誘餌騙喜兒身子,現在看來并不是。
喜兒是郗月容的丫頭,還是個啞女,三老爺有什麼信,非得讓剛來郗家的喜兒去送?
“給哪裡送信?”郗月容問話的聲音微微顫抖,“是不是給外面哪個女子送信?”
喜兒斜了眼明顯想歪了的郗月容,在紙上寫道:
【給裴司徒送信。】
嗯,喜兒是十分忠心,十分實誠的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