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老夫人吩咐下人:“你們都下去。”
等下人們都退出去,甯壽堂的大門關上,老夫人鐵青着臉坐下,指着趙婉問道:
“你可知女子什麼最重要?”
趙婉看看滿屋長輩,本就因拓跋宏的再次拒絕而煩躁的心裡充滿了暴戾情緒。
她現在不太想做戲,但她想要順利嫁進裴家不節外生枝,就不能不做戲。
她現在做不到心平氣和,面對郗老夫人的責問便隻能沉默。
郗老夫人看她一言不發,越發生氣了,拍着桌案對二夫人道:
“你告訴她,女子什麼才最重要?”
趙婉私自出門,四更末方歸,讓二夫人擔驚受怕了一夜,二夫人此刻一口氣松下來,怒氣便湧了上來。
此時二夫人見老夫人有意教訓趙婉,便陰陽怪氣道:
“女子最重要的是貞靜守禮,德行高潔。”
趙婉語氣毫無變化地應了一聲:“是。”
二夫人見趙婉并未如同以前那樣,用諸多言語手段獲取老夫人的憐愛,以為趙婉今日被外面的陣勢吓着了,想着正好趁這個機會教訓趙婉一番,讓趙婉記住今日的教訓以後不敢再胡來,便指着趙婉道:
“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守禮數,不經長輩允許便私自外出,還徹夜不歸,把女子的名節置于何處?把孝道置于何處?把郗家的名聲置于何處?今日不罰你,你定然記不住教訓……”
說到這裡,二夫人看了看老夫人,見老夫人并沒有阻止自己,便喊道:
“來人,掌嘴二十。”
趙婉聞言,眼中戾氣閃過,心中的怒意逐漸壓過理智。
她本就是北境人,從小自由自在長大,跑馬遊獵才是日常,她從來沒受過什麼“女子要貞靜守禮、德行高潔”的思想教育。
在北境,所有人,無論男女,活着都不容易,哪裡還會去在意什麼禮義廉恥?什麼“女子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女子想要嫁個好人家就要三從四德學好針黹女紅”的思想都是沒有的。
女子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奉行的也是絕不委屈自己。男子追求女子,若女子對那男子也有意,兩人便可結為夫妻。若男子變心,女子可以讓父兄揍對方,可以休夫,可以改嫁。
後來趙婉結識了偷偷趁戰亂潛入北境的拓跋宏,跟拓跋宏兩心相許,都已經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拓跋宏為了自己的宏圖偉業離開北境到西境尋找機會,趙婉心灰意冷之下也興起報複拓跋宏的念頭,答應父親嫁去西境。
在去西境前,趙婉的父親和母親才找了個以前從大康流落到北境的婦人教導趙婉規矩和禮儀,把趙婉打造成康國傳統上的大家閨秀。
但一個人的本質哪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趙婉從不是注重禮節的大家閨秀,她隻是給自己披了一層大家閨秀的皮,欺騙世人眼睛罷了。
趙婉來京都的目的,就是嫁個權貴人家,在江東這個和平之地過好後半生。
而江東世家娶媳,除了注重女子品行之外,還注重女子容貌。現在二夫人張口就讓人掌嘴……
莫說趙婉從未受過這等委屈,便是她願意忍一忍,也不會讓别人動自己的臉蛋一下,萬一不小心讓臉受傷留疤怎麼辦?
見有婆子要來掌自己的嘴,趙婉不想再忍了。
郗家人又不是生她養她的父親母親,憑什麼打她?
趙婉眸光一沉,就要起身跟人幹架——她雖然不會武,但手抓牙咬用腳踹還是可以的。
郗老夫人“嗯咳”一聲,二夫人和那婆子的動作頓住。
二夫人看向老夫人,正好看見老夫人不認同的目光。
“母……母親?”
老夫人:“動不動就掌嘴,她一個未出閣的丫頭,被掌嘴傷了臉怎麼辦?退下。”
婆子退下,二夫人呐呐道:
“那母親說該怎麼罰?”
老夫人:“你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老夫人被二夫人簡單粗暴的手段一激靈,想到趙婉和裴家的親事,心裡的怒意逐漸被理智取代,讓二夫人退下,自己則出聲問趙婉:
“你出門做什麼去了?”
趙婉見掌嘴的婆子退下,二夫人被罵,老夫人的怒意也被無奈取代,自己再無危險,理智也逐漸回籠。
趙婉:“孫女白日遇見了喜兒那丫頭,跟她去了裴家一趟。”
老夫人:“喜兒?就是楓園那個啞巴丫頭?她跟裴家有什麼關系?”
趙婉聽老夫人的問話,就知道三夫人和三老爺是瞞着老夫人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