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吧。”
郗家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裴老夫人是在跟誰說話。
“裴老夫人,您……”郗老夫人正要問裴老夫人是在跟誰說話,卻見喜兒從郗家人裡走了出來,對裴老夫人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喜兒一隻腳踏出客堂的時候,裴老夫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公爺昨晚沒睡好,别讓他太累。”
喜兒回身再次給裴老夫人行了個禮,跟在捂了趙婉的嘴,拖着趙婉的兩個壯碩老仆身後離開。
客堂中的郗家人見此情形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喜兒她,她,她……是裴家的丫頭?”二夫人不由驚呼出聲。
三老爺和三夫人則是臉色煞白一片。
如果喜兒真是裴家的丫頭,那他們做的事情,不是分毫不差全落到裴司徒眼裡了嗎?
衆人頓時再也顧不上去計較趙婉被拖走之事了。
三老爺和三夫人“噗通”跪到地上,三老爺淚流滿面地對裴老夫人磕頭道:
“是下官鬼迷心竅,才做出那等龌龊欺瞞之事,下官該死。隻是此事家母和家兄先前并不知情,還求老夫人和裴公開恩,不要怪罪家母和家兄。”
二老爺和二夫人見狀也跪了下來。
他們一跪,小一輩的也全都跪了下來。
郗月秀和郗月容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此時已經吓得腿軟得跪也跪不住,隻癱在地上小聲哭泣。
老夫人見郗家的人都跪下了,眼中閃過難堪和心疼,但她今日來裴家的目的就是賠罪,心裡早就預料到了如今這般情形,便索性牙一咬,也跪到裴老夫人面前。
“裴老夫人,一切都是我這不肖子的錯,求您和裴公看在我家那死去的老頭子的份上,就饒了他這一次吧,他以後再也不敢了。”
郗老夫人一生好強,除了自己的父母和先帝,她還沒跪過誰,這次卻不得不難堪地跪在裴老夫人面前,為自己的兒子求情。
“如果裴公和老夫人實在生氣,可以打他三五十闆子,革了他旳職,如果還不解氣,老婆子我這條命也可以賠上……”
“母親!”二老爺、三老爺聽到郗老夫人這麼說,紛紛喊出聲來。
三老爺:“一人做事一人當,兒子自己做錯了事,便該兒子一人承擔。”
裴老夫人聽着郗家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搶着要負責,道:
“行了,大錯尚未釀成,公爺沒說要誰的命。”
郗家衆人嗓子眼裡的話頓時卡住,紛紛向裴老夫人看去。
裴老夫人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語氣也沒有變化,說道:
“郗家到底跟裴家是姻親,不好做得太難看……”
郗老夫人聽到這裡,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裴老夫人剛剛才讓人把“郗九”拖下去,現在卻還說兩家是姻親,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裴老夫人看看郗老夫人驚疑不定的樣子,繼續說道:“……剛被拖下去那女子,你們就當她從來沒存在過吧。”
郗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說,不要這個,還要以前那……”
話說到一半,郗老夫人閉嘴不再說下去。
以前那個“郗九”已經死了啊,難道裴老夫人是要讓裴十三和“郗九”配陰婚?如果是這樣,裴郗兩家倒也能算作姻親,隻是為什麼好好的活人不要,要個死人呢?
便是裴家舍不得裴十一,隻讓活着的“郗九”與死去的裴十三配陰婚,也是可以的啊。
裴老夫人的表情也有了點一言難盡的意思,隻聽她說道:
“公爺的意思是,郗九便是死了,也得進裴家的祖墳。”
郗家衆人:……
裴司徒是有多喜歡以前那個聲名狼藉的“郗九”啊?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結陰婚,也算結親了吧?隻是這樣郗家就别想從裴家得到任何好處便是了。
但以現在郗家所犯之事,裴家不問罪郗家就已經不錯了,郗家也不敢奢求能從裴家再拿到什麼好處。
郗老夫人調整了一下心理,應道:“是。一切聽從您和裴公安排。”
郗老夫人說道這裡,想了想又一言難盡地道:
“那墳……要遷到裴家嗎?”
裴老夫人:“……現在不用。”
“是。”
裴老夫人:“你們回去後,把溫家的親事退了吧。”
二夫人聽到這裡不由驚呼一聲,見裴老夫人銳利的目光向她掃來,打了個哆嗦,低頭不敢再吭聲。
郗老夫人瞪了二夫人一眼,應道:
“是,我們回去便去溫家退親。”
“嗯。”裴老夫人點了點頭,端起茶碗說,“郗家後繼無人,眼下最緊要是養出有出息的後輩,而不是四處鑽營。郗家的姑娘們看着也都不錯,給她們找門當戶對、殷實厚道的人家才是正理,别誤了她們。”
郗老夫人:“是。”
見裴老夫人端茶送客,郗老夫人抹了把汗,帶着郗家人跟在引路仆婦身後往外走。
二夫人不甘心地悄聲對郗老夫人:“母親,難道真要把溫家的親事退了?這般上好的親事……”
郗老夫人:“住口!你以為裴家的親事沒了,溫家的親事還能保住?”
“可九丫頭不是還在嗎?說不得跟裴老夫人說說,這門親事就……”
“哪個九丫頭?死了的那個?”
二夫人指了指剛剛趙婉被拖走的方向。
郗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二夫人手上,道:
“你沒聽說裴老夫人說嗎?就當這個人沒存在過。”
“可哪有當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存在的道理?”
“今日之後,她可能就不是活生生的了。”
二夫人臉色一變,“難道他們要殺人不成?人是他們主動要的,現在人回來了,他們卻要殺掉,是個什麼道理?”
老夫人還沒說話,三夫人在旁邊插嘴:
“說不定……她的來曆也有問題呢?”
衆人聞言皆是悚然一驚。
三老爺和三夫人本就因為假信之事差點惹下大禍,如果現在的“郗九”也有問題……裴家沒滅了郗家,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郗家人都不敢再說話了,就連心裡對退親之事最難受的郗月秀也不敢再對裴家有任何不滿了。
那廂,趙婉被拖到一個偏僻的院子裡。
兩個壯碩老仆把趙婉扔進院子後便守在門邊,不讓趙婉出來。
喜兒走進院子,居高臨下看着趙婉。
趙婉雙手獲得自由,掏出塞在自己嘴裡的核桃,趴在地上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咳聲漸消,趙婉才發現自己身前站了一個人,擡頭發現是喜兒,扯起嘴角問道:
“你是從哪裡知道我是假的的?”
喜兒,不,郗月不再裝啞巴,開口說道:
“趙婉,你說拓跋宏知道你被抓來這裡了,他會來救你嗎?”
趙婉聽到“拓跋宏”這個名字,不由雙目圓睜,失聲道:
“你們抓我來,是為了引他出來?不對,你居然會說話?你的聲音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