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月秀感覺似有無數髒手在自己身上遊走,入目所及一片白花花晃動的肉遮住她眼前所有光亮,耳畔越來越渾濁粗重的喘息聲和下流的污言穢語仿佛構築起一道屏障,屏蔽了其它所有聲響,包括她自己的叫聲。
她想要發出尖叫,張大嘴卻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來,隻是她自己卻沒發現。
郗月秀今日被拓跋宏抓為人質以死要挾,差點吓破膽,後來木世子告訴她她是溫家未來兒媳,他不會傷害她,她才放下心來。
當時她想的是,若木世子傷害她的話,她就找機會向溫五公子求救,讓溫家問罪木世子。
而現在正在傷害她的卻是她的未來夫君,溫五公子。
救星變成了施害者,郗月秀絕望地發現自己不知該怎麼自救,或者該向誰求救。
布帛撕裂的聲音突破屏障落入郗月秀耳中,郗月秀無助得如同離了水的魚。她想掙紮,想将自己蜷縮成團,但她的手腳被分開并牢牢捆住,無法動彈。
她覺得自己快無法呼吸了。
她的目光開始渙散。
誰能來救救她?
郗月秀想,若是她早前死在木世子手裡該多好,死了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死了,她就不會知道自己看錯了人,不會看着自己變髒,不會如現在這般絕望……
也許是老天聽到了她的哀求,她突然感覺不到在自己身上遊走的手了。
老天爺真的來收她了嗎?
郗月秀閉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起來。”
一道女聲傳來。
“原來老天爺也是女子,難怪會幫我。”郗月秀想,“老天爺不該被叫作老天爺,應該叫作老天奶才對。”
“郗月秀,起來,回家了。”女聲再次響起。
“回家……對,跟老天奶回老家。”郗月秀唇角勾出一抹解脫似的微笑。
“起來!”
郗月秀被人拽着手扯了起來。
“嘶——疼!”郗月秀疼得不由睜開眼睛,看向抓着自己手的……嗯,人?
為什麼老天奶長着一張冒牌郗九的臉?
“冒牌郗九”開始撸袖子了,她要做什麼?
“啪!”
“清醒了沒?”
郗月秀捂着臉眼淚汪汪,“……清醒了。”
眼前之人有實體,打人很疼,她不是老天奶,她就是已經“死”了的郗九,而且她還穿着喜兒白天穿的那套衣裙,腰間系着喜兒那條銀色的鞭子。
郗九就是喜兒,喜兒就是郗九。
郗月秀覺得自己現在不僅清醒了,腦子還比以前更好使了。
“清醒了就跟我走。”郗月踢開床邊三具失去意識還在抽抽的軀體,轉身向屋外走。
郗月秀見她離開,忙攏住自己被撕碎的前襟和衣袖,跟了上去,連鞋都顧不上穿。
溫家管家昏迷在門口,絆了郗月秀一跤,摔痛了郗月秀。
郗月秀爬起來,轉身要回屋裡去。
郗月:“你回去做甚?”
郗月秀咬牙:“我要殺了他們。”
溫五好男風之事是瞞着外界的,每次他來君子樓玩,都會避開所有人,從暗門出入,選君子樓裡最隐蔽的房間。
也因此,外界從未出現過溫五好男風的傳言。
現在溫五和兩個小倌暈在房裡,溫家管家暈倒在外面,附近除了郗月沒有别人,正是殺他們的好機會。
郗月秀先前以為自己會不堪地死在君子樓,在心裡詛咒發誓做鬼也要殺溫五幾個報仇,她不用做鬼也能報仇,她當然想現在趁着沒人把仇給報了。
郗月秀在屋裡沒找到刀匕,隻找到一把剪子。
她舉着剪子靠近地上的溫五,深吸一口氣,手中剪子就要向溫五的脖頸紮去。
“……如果殺了他們,你會死,郗家人都得死。”郗月提醒道。
郗月秀猛然回頭看向郗月,“為什麼?難道他們不該殺嗎?”
郗月秀整個人都在顫抖,不敢相信郗月竟然會阻止她為自己報仇。
郗月歎了口氣,突然覺得二夫人能讓郗月秀天真無邪地長這麼大,确實不容易。
郗月:“溫家是什麼人家,郗家又是什麼人家?溫家便是殺了郗家所有人,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郗月秀:“難道你和裴家都不能嗎?”
郗月嗤笑:“你剛剛才把裴家給賣了,裴家憑什麼要為郗家出頭?我一個無權無勢已死之人,又拿什麼去跟溫家鬥?”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郗月秀怒吼着,手中的剪子向下刺去。
郗月沒有理她,兀自轉身向君子樓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