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栀醒來時已是午時,睡的頭昏昏沉沉,小腹還有些墜痛。
詩情守在房内,見蘇栀醒過來,立馬圍過來,“帝姬,感覺如何?”
蘇栀聲音有些啞,“沒事。”
詩情幫蘇栀拉了拉被子,邊動作邊說“我和畫意差點忘了帝姬的癸水就是這幾日,還是謝衍知來提醒了,才…”
詩情蓦地住口,眼睜睜看着蘇栀白皙稚嫩的臉頰慢慢爬上紅暈。
“謝…謝衍知…他,他怎麼,知道的?”蘇栀雙眸瞪大,話都說不利索。
詩情眼見瞞不住,隻好把看到的如實禀報。
蘇栀的表情逐漸麻木,自己睡了,還被謝衍知一路抱了回來。
不過這就算了,謝衍知怎麼會知道自己來癸水了,不會是自己把那東西弄到他身上了吧。
蘇栀越想越絕望,盡管她不在乎謝衍知的看法,但到底是一個才行了笄禮沒多久的十五歲豆蔻少女,說不害羞是假的。
蘇栀窩在被褥裡,感受着自己的臉頰逐漸滾燙,腦海裡閃過謝衍知院子的布局,思索着自己從哪裡翻出去可以從此遠走高飛,和謝衍知再也不見。
過了許久,蘇栀掀開被子,捋了捋自己打結的發絲,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待到臉頰上的溫度褪去,蘇栀這才如大夢初醒一般想到了夢中宋娴的那句話。
“好好活着。”
“謝謝你。”
“謝謝?”蘇栀喃喃自語,“謝什麼?”
謝我救了您最牽挂的妹妹嗎?
謝衍知守在宋妧床榻邊,思緒飄的有些遠。
是信嗎?
是蘇栀的身份被宋奇發現了,宋奇害怕蘇栀把信交給自己嗎?
謝衍知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恍然間,躺在床榻上的宋妧劇烈的咳嗽了一聲。
謝衍知猛然回神,“娘,娘。來人,傳府醫!”
宋妧緩緩睜開雙眸,雙目失神。
“娘,沒事了,府醫很快便到。”
宋妧坐直身子,聲音還有些虛弱,刀口處因動作而作痛。
她咬了咬牙,擡手撫了撫兒子眼下的烏青,面露心痛,“吓到你了?”
謝衍知知自幼随定安侯駐守南疆,後因宋妧身子越發虛弱才搬回京州居住,幾個月前更是帶兵直擊綏陽。
殺過人,流過血,見證過戰場上的刀槍無眼,謝衍知自然不會被幾滴血吓到。
但發自内心的,從詩情口中聽聞宋妧遇刺的消息時,看到宋妧毫無血色躺在床塌上時,還有撕心裂脅卻尋不來醫師時。
謝衍知從未如此恐懼,直到少女柔柔弱弱卻慷锵有力的一句“我是醫師”沖進來時他自己都難以控制的松了口氣。
他從未見識蘇栀的醫術,心卻早有洞查般安定下來。
宋妧見兒子失神,又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娘沒事了。”
蘇栀從床上爬起來,問了詩情和畫意宋妧的情況,二人一直守着蘇栀,外面的事與她們無關。
謝衍知不在,自然也無人同她們禀報定安候夫人的情況。
母後的一聲謝謝你尚在耳畔遊蕩,蘇栀整理好白色的腰帶,準備去一趟宋妧那裡看看情況。
蘇栀昨夜來了這裡一次,可今日與昨夜大有不同。
昨夜,或許是職責所需,不忍看病人在自己眼前撒手人寰;又或許是血脈牽挂,雖未曾相見,卻因着十幾年的信件中那一句句“栀兒可安好”親情所需。
昨夜的她一鼓作氣進去時,沒有絲毫膽怯。
但偏偏如今,蘇栀頭腦清醒,忽然不敢踏出這一步,去見見那位問候了她十五年的姨母。
猶豫不決時,宋遠的貼身待女枕雪端着藥碗從裡頭走出來。
看見蘇栀很歡喜的同她分享,“驚蟄姑娘,昨夜多虧了有你在,真是萬幸,夫人醒了。”
蘇栀也不知為什麼,緊跟着松了口氣,笑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
既然宋妧已經醒了,蘇栀也完全沒理由去探望了,正準備打道回府時,白嫩的手腕卻被枕雪一把握住。
她活還沒說完,便促不及防被興高采烈的枕雪拉進屋裡,“夫人還在問呢,是哪位大夫救了她。”
蘇栀踉跄一步被拉進房間,房内藥香混着檀香味,入了秋,外面有些冷,一踏足房内,她全身都被暖意包裹。
謝行知和宋妧正說着話,因着她們的動作停了活頭,雙雙看過來。
蘇栀下意識偏頭,透過屏風隐隐若見床榻邊的兩張臉,一時除了尴尬,并未有任何心理起伏。
反倒是正準備問一句“何人”的宋妧,在看到蘇栀轉過頭來的那張臉時,心髒停了一瞬,瞳孔驟然放大,笑容僵在臉上。
姐姐…
看到蘇栀的瞬間,宋妧忽的想到二十年前,隔着屏風喚她起床的姐姐。
這張臉,好像,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