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摸着他的胡子,坐在寒風裡,穿的不多,看起來卻身子骨不錯,坐如松,看起來并不冷。
蘇栀和青鸾對視一眼,青鸾拉住她,“算了,事不關己己不操心,免得惹來麻煩。”
蘇栀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也不知是何種情緒纏繞,将手從青鸾手中抽出來,踱步到老人面前。
感受着一片陰影投下,還伴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栀子花香,
老人擡頭,眼角眉梢滿是皺紋,看起來卻十分精神。
蘇栀從腰間的荷包中掏出銀子,遞給他,沒說話。
老人毫不客氣的伸手接過,還在手中掂了掂,笑的慈眉善目,“說吧,看什麼?”
青鸾走過來時愣了一下,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居然是個算命先生。
蘇栀歪歪頭,坐在他的一邊,聲音輕輕的,像羽毛飄過,“命。”
“命?”
“嗯。”蘇栀點頭,“我的命。”
我該往哪裡去,接下來的路我該怎麼走。
蘇栀對這些,一概不知。
可蘇栀冥冥之中,就是對這個看似實在是不靠譜的老人産生了十足的信任,大概是因為那一根來自同一故鄉的紅玉香樹拐杖。
老人在地上搗了搗拐杖,塵土被擊起,蘇栀沒躲開迎面而來的灰塵,而是屏住了呼吸。
過了許久,蘇栀緩緩睜眼。
老人聲音沙啞,卻十分語重心長,“姑娘,你有劫。”
蘇栀點頭,國破家亡,可不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劫難嗎?
老人笑笑,捋了捋胡子,卻搖頭,“不是你心中所想,而是,未來的劫,更大的劫。”
蘇栀蹙眉,“未來的劫?我會因為這個劫,失去什麼?”
老人頓了頓,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過來,“失去你的命。”
從後院回來,青鸾還在忍不住吐槽,“姑娘,你就不該信他,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啊,還失去命呢。”
青鸾言語中皆是不屑,可蘇栀卻不以為然。
塵土飛揚的片刻,蘇栀閉了眼睛,眼前卻浮現了許多畫面。
最讓她刻骨銘心的,是屍骨如山,血流成河的戰場,不知何處射來的箭射中了紫衣少年的胸口。
少年很高,很瘦。
可蘇栀無論如何努力回想,都記不起少年的面容。
唯一記住的,是少年中箭的瞬間,自己一顆心像是碎裂一般的痛。
見到宋妧時,定安侯正小心翼翼的攙扶着她從好好的台階上走下來。
二人甜蜜恩愛,如膠似漆,無比羨煞旁人。
蘇栀低着頭,待到宋妧路過自己身邊,頓了頓腳步。
蘇栀心頭一緊,但願宋妧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好在人多眼雜,宋妧隻是笑了笑,和定安侯随意說了一句,“衍知帶回來的這個侍女真是不錯……”
他們走遠了,蘇栀才敢擡頭,隐隐聽見宋妧在同定安侯說起自己救她一命的事。
自從春花院的事後,謝衍知出門是一步也不差的帶着蘇栀,這次來東宮也不例外。
原本還擔心西遼皇室的人來到京州,會對蘇栀的身份造成威脅,現在到好,死人會永遠保守秘密。
宋子慕看着眼前眉眼妖豔的少女,低眉順眼,為自己和謝衍知分别倒茶,起了些興趣,這便是這段日子以來,十分讓自己的好友上心的女子。
“殿下。”謝衍知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小幾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聲音裡帶着勸告,“有未婚妻子,還這般盯着一個姑娘,不好吧?”
宋子慕吹了吹茶水的熱氣,無可奈何的笑笑,沒接話,“父皇看到賬本後,召了雲行令令主進京,理由是,除夕夜的宮宴君臣同樂。”
蘇栀在謝衍知一邊坐着,聞言,腦海中又飄過那個眉眼清秀的人,以及他的衣擺上,繡着的代表複仇和黑暗的西方惡龍。
其實蘇栀很不願意相信他就是雲行令的令主,因為那人表面看起來,和謝衍知一般不拘小節,有些輕浮。
從心底裡去感受,也不會對他産生什麼厭惡和排斥的感覺。
“陛下有計劃了?”謝衍知問。
“也要聽聽狡辯不是?”宋子慕回答,“不過,哪怕不能将雲行令多年來的勢力連根拔起,也能因為他們對賬本保管不力的罪名,将鹽鐵生意收回來。”
謝衍知淡淡的“嗯”了一聲,一口茶還未下腹,便聽到了門口的嘈雜聲。
“陸姑娘,陸姑娘,殿下還在談事情您不能進去。”
謝衍知挑眉,程璧的聲音頗是無奈。
蘇栀的分出心思看過去,少女跋扈清脆的聲音,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