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的深一點,陸煙煙似乎也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幸運。
從東宮回來後,蘇栀從張媽媽手中接過姜茶,端到謝衍知面前。
謝衍知抿了一口,今日實在是有些冷,一口姜茶驅逐了周身的寒涼,“陸煙煙同你說什麼了?”
蘇栀攪動着白玉湯勺,不小心碰到碗壁發出脆響,“沒什麼。”
謝衍知沒追問,“今日宋子慕說,雲行令的人三日後抵達京州。”
蘇栀點點頭,皇帝過了這麼久才出手,已經很出乎意料了。
“他有沒有說,皇帝打算怎麼做?”
“連根拔起,想連根拔起難度自然是不小,如今也隻能以失責的罪名,将經營權收回來。”
“雲行令縱橫江湖多年,鹽鐵生意與他們而言固然重要,卻一定不是唯一的經濟來源,大多數江湖幫派,都聽命于雲行令而不識天子。”蘇栀道出心中憂慮,“萬一雲行令不肯交,怎麼辦?”
“不交?”謝衍知捏着湯勺,眉眼間染着幾分不羁,語氣不屑,“那就搶。”
人都來了,還怕他們嗎?
“江湖幫派始終不是朝廷的正規軍,縱然會和地方官員有勾結,卻也不可能造成多麼大規模的戰亂,重要的是,這樣一來朝廷也算是出師有名。”
“打?”蘇栀眉頭皺了皺。
其實打起來,朝廷的勝算有八九分。
可這樣一來,經濟發展必然受損,南疆局勢動蕩不安,大甯又剛和西遼打了一仗。
若是這個時候再和大甯内部相互殘殺,于百姓而言,想來又是一場浩劫。
謝衍知看着她擔憂的眼神,輕笑一聲,擡手下意識揉了揉她毛絨絨的頭。
蘇栀身子一僵。
“放心,南疆的局勢很快會安頓下來的。”謝衍知說要,唇角的笑意淺了淺,尴尬的收回手,“抱歉。”
蘇栀強壓下躁動的内心,爬上臉頰的紅暈卻無法褪去,整個人都燒着了一般。
“無事。”不知為何,蘇栀突然覺得房間内悶悶的,連忙起身,“我先出去了。”
謝衍知低垂着眉眼,呼吸有些急促,也沒看蘇栀,點了點頭。
房間内重新恢複甯靜,謝衍知攤開手心,一絲斷掉的青絲靜靜的躺在手心,冷白投粉的手掌一分為二。
雲行令的人進宮這日,謝衍知并未出現在正殿,而是在内殿安靜的坐着,聽外面的聲音。
外面的動靜不小,甯皇似乎很生氣,極力壓制着怒火,光是聽着,就讓人不寒而栗。
說話的似乎一直都是李信厚,而謝衍知通過銅鏡看過去,水藍色衣裳長身而立的男人,臉上帶着面具,一字不發。
不知為何,謝衍知特意看了看他的衣擺。
好在,他還是挺收斂的。那幾條看上去奇形怪狀的西方飛龍,并未繡制在他的衣擺上。
關于雲行令,回到京州之後,自己也查了許多資料,可不管怎麼翻找,都找不到一絲一毫和皇室有過摩擦的地方。
那複仇…是什麼意思?
宋子慕的聲音溫潤有禮,趕在甯皇發脾氣的最後一刻開口,将目光轉向一直不作聲的藍衣男子,“這位公子想必就是雲行令的令主了?”
宋子慕語氣十分笃定,雲行令的令主,從來不被外人知曉真正身份,甯皇也味見過其真容。
藍衣男子笑笑,點點頭,“正是。”
“那孤認為,此事令主的責任最大,是否也應該同陛下請個罪呢?”宋子慕看似随意的開口。
甯皇發脾氣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雲行令的令主從來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從前也便罷了,如今這樣天大的事砸下來,居然還敢這麼猖狂。
謝衍知聽着外面二人像是提前背好的一通聲淚俱下的狡辯詞,眉頭緊了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甯皇聽着二人的話,一言不發的坐在龍椅上,膝上放着的手逐漸握成拳,眼神微眯。
“陛下恕罪,臣也是在聽到陛下方才盤問時,才得知了賬本丢失一事,在前來京州時,臣特意檢查一番賬本,并無任何丢失情況出現。”藍衣男子微微偏頭,“所以,臣不知該和陛下如何請罪。”
“放肆!”甯皇忽然一拍龍案,站了起來,甩了甩衣袖,聲音裡滿是怒氣,“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說你不知,你是在推卸責任嗎?”
“陛下恕罪,”藍衣男子唇角仍舊挂着那抹若有似無的笑,眼神閃了閃,“臣,是真的不知情。”
與此同時,謝衍知偏頭透過銅鏡看過去,将細微的動作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