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冷靜的看着林羽識的臉:“師兄,你是來殺我的嗎。”
林羽識手中的利劍顯形,隻是一把普通的劍:“我不殺你,但要廢了你。”
在他眼裡,正清隻有兩種結局,一是在這裡被廢,成為凡間的普通人。
二是成為替罪羊,鳥盡弓藏,被各大門派絞殺,神魂俱滅,再不入輪回。
正清歎口氣:“果然如此。”
他從做下此事起,就明白自己沒有好的結局,能死在師兄手下也不算辱沒了尊嚴,但……
正清眼神淩厲:“勁之,來助我!”
刹那間,萬道劍氣如遊龍般飛射而出,空間仿佛被利刃切割,發出刺耳的“嗡嗡”聲。
季枷披散着頭發,滿眼猩紅,已是入魔之兆。
林羽識面上露出果然如此之色:“正清,你本可以阻止他入魔。”
正清搖頭:“他性格執拗,就算傾盡全力去培養,到最後也是這個結果。”
林羽識不言語,對方說的沒錯,以季枷的心性确實修不成大道,但若是躲過此刻劫難,加上正清幫助,至少能跌回築基重修,在理智中自取滅亡。
也不知哪一個結局為好。
正清對着林羽識行禮,恭敬中摻雜别樣的情緒,他知道,那是嫉妒。
“師兄,你樣樣都強過我,連這掌門之位都是我從你手中撿來的。”
“但可惜了,師兄,師尊最後還是沒能理解你。”
正清語氣平淡:“師兄,師尊從不知曉,你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從你選擇自封荒山開始,我就不怕你了。”
“荒山已毀,荒山主自然不能存在。”
正清現在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但他清楚,林羽識若是自封也就罷了,倘若下山必死無疑。
這世界上想要師兄死的人太多了。
過去,是因為恐懼和嫉妒。
現在,是因為懼怕和逃避。
荒山是所有門派的遮羞布,如今荒山變屍山,遮羞布被拉下來,多少門派都盯着對方的錯處。
他們自诩正義之士,光明正大,怎麼會允許黑暗面現世。
既然不是他們的錯,那這屍山,便隻能是荒山主所為。
季枷與林羽識二者碰撞瞬間,光芒刺目,如同一顆星辰在雲海間炸裂。強大的靈力餘波向四周瘋狂擴散。
玄天劍宗衆人全部擡頭仰望心靜峰,面色十分凝重,禦劍匆匆而上,但兩名無情道劍修的争鬥,他們無從插手。
衆位長老趕到正清身邊:“掌門,你沒事吧。”
正清搖頭:“師兄要殺我,季枷幫我攔住了荒山主。”
鈴音心中一沉,她被騙了?
“掌門,季枷撐不了多久,我們快走。”
正清依舊搖頭,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狼狽的單膝跪地,把衆人吓了一跳。
【季枷,把林羽識趕去荒山,然後自曝。】
季枷耳朵動了動,大吼一聲,拼盡全力的一擊終于擊退林羽識,攪得雲海如沸水般翻滾,遠處的山巒也簌簌顫抖,仿佛不堪重負。
林羽識歎口氣,沉默的看着季枷七竅流血,原本猩紅的雙眸逐漸變為正常。
季枷目眦盡裂:“我為什麼修不成無情道,我殺妻殺友,該殺的我都殺了,該斷的因果我都斷了,正清的恩情我也還了,為什麼我現在心境還是無所動!”
正清說,他的無情道還差最後一步,斷了所有因果,舍去這具肉體凡胎,便能徹底修成無情道。
正清說了,他的師兄,荒山主,早在十歲那年就死了。
所以才能無情道大成。
他信了。
但現在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在死亡。
季枷眼見對方淡定的雙眸,而自己卻因為自曝飽受痛苦,哭的撕心裂肺:“你教我,你教教我,我什麼都沒有了,我要怎麼才能跟你一樣修成無情道!”
“我什麼都沒了,都沒了。”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忍受真氣聚集五髒六腑的炸裂,拉住對方的衣擺:“荒山主,求你,求求你!”
“婉兒,我連婉兒都沒了,求求你告訴我,我還要怎麼做!”
他瘋了,他真的要瘋了,疼痛已經讓他耳聾,眼前似乎真的出現妻子的身影。
原來這就是自曝。
從内髒開始層層炸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季枷嘶吼着,穿過“婉兒”的身軀,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不該是這樣的,我無情道修的比别人都快,我才是那個适合站在最高點的人,求你告訴我,我該怎麼修無情道。”
最後自曝的是他的頭部。
“求你,告訴我,我要……”
“……飛升……”
所有人都聽見一聲巨響,荒山的位置連大地都在抖動,那聲巨響過後,砂石飛濺,焦黑一片,冰雪連同那些屍體化為飛煙。
【宿主,你沒事吧。】
林羽識的靈識遍布整座荒山,被季枷炸裂的部分再次被冰雪覆蓋。
他早就知道正清會毀了這些屍體,此次前來不過是為了維護荒山不被損害。
世人早就忘了荒山的危害。
如果有人在此,就會發現,荒山在冰雪和砂石之下,全是層層疊疊的骸骨,比表面發現的那百具屍體還要多。
林羽識的視線從山腳處緩緩落在山頂,一整座高聳入雲的山,全部都是骸骨,神明的,人類的,魔獸的……
這裡從古至今就是亂葬崗。
系統看見了,系統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