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落坐在馬車裡,一時有些無言。半晌,她才問道:“小姐,您在擔心什麼?”
“隻是覺得有些不真實。”繁音摸着裝衣服的箱子說道。
“為何?”
“哥哥當初救我是出自憐憫,我那時孤身一人,被妖追殺,他們都想挖我的心用作補藥,增強妖力,是哥哥及時救下我,還将我認做妹妹,自此便無人欺負我。可不知何時,哥哥竟對我存了不一樣的心思,而我……”
“你……”
“你也知曉,一年前,我在戲樓遇上郁湘,他表現得風度翩翩,談吐不俗,更重要的是,他沒有瞧不起我,也并未想利用我,我以為他是特殊的,可到頭來盡數是他的僞裝,原來真正護我疼我之人隻有哥哥。”
“那你對君上……”
“其實,我心裡應也是心悅哥哥的。”繁音的眸子暗淡一瞬,“隻是我這兩天思索良久,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是人族,壽數不過百年,可哥哥是妖君,餘生千萬年,倒不如不要開始。”
可現實中的繁音是妖,擁有漫長生命,這樣的結局也算不得壞事,隻是付出的代價大了些。眼下隻是幻境,斷不能讓繁音有此想法。
顔落循循善誘:“小姐,既然君上提出想同你成親的想法,他就一定想過所有的結果,你隻需要遵從自己的内心,其他的事不必多想。”
也不知出了幻境他們還記不記得這裡面所發生的事,如果記得,那挑明了兩人心意也好。
回去之後,繁音便歇下了。顔落關上門退了出去,準備去找司祈昭問問發生了何事。
剛走出院子,就遇見了他。
“你在這裡等我?”
司祈昭點頭:“玊暻去見了郁漣。”
“什麼?”顔落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郁漣說,有要事必須見他。”
“玊暻如何會答應?莫不是與繁音有關?”
“她說她願将自己的妖心剖給繁音,使其壽數綿長,換對郁湘的從輕處罰和郁家不被貶。”
顔落頗為詫異,郁湘此人心術不正,人面獸心,但他這個姐姐居然是個識大體明事理之人,甘願為了家人犧牲自己,真是可惜了。
“玊暻答應了?”
“并未。”
這麼好的買賣,玊暻沒同意?
“他怎麼說?”
“他說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鑄下大錯之人是郁湘,不該由她這個姐姐來承擔。且他承諾,郁家若安分守己,以後便考慮讓他們回到妖都。”
“沒了?”
司祈昭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顔落也沉默了。也罷,隻要繁音的心結解了,這些都不重要。
次日早上,顔落正陪着繁音用飯,不料她突然問了一句:“哥哥今日沒來?”
顔落心中一驚,這玊暻也不是每日都來,怎的今日繁音就要問這一嘴呢……她面上不顯,沉穩答道:“小姐,君上今日還未來,想來是在處理政事。”
繁音放下筷子,有些猶豫不決:“不然,我去給哥哥送些早膳?”
顔落詫異地看她一眼:“小姐,您不是從不去君上宮中麼?”
“我擔心昨日有事,哥哥未能好好照顧自己。”
顔落抿抿唇,繁音果然七竅玲珑心,竟被她看出來些端倪,隻是昨晚司祈昭臨走之前跟她提了一句,玊暻去了濯纓海,估計眼下還未歸來。
她在思考要不要将此事告訴繁音,恰在此時,司祈昭進來了。
“南侍衛,可是君上有何吩咐?”顔落在變相地問玊暻有沒有回來。
司祈昭沉默了一小會兒才說道:“君上去了濯纓海還未曾歸來。”
“你說什麼?”聽到此話的繁音臉色瞬間蒼白可不少。
顔落瞪了一眼司祈昭,急忙解釋道:“小姐,君上是不想你擔心才未同你說,他興許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莫要着急。”
但繁音聽完臉上神色仍是不安:“我擔心哥哥會有危險。先前郁湘一門心思想要我的心,便鑽研了些養蠱之術,他培育出了一種叫暮光的蟲子,能夠操控人的心智,讓人做出一些不受控之事。”
“君上修為強大,必定不會有事的,小姐,莫要憂心,身體重要。”顔落心中也隐有不安但還是出聲安慰道。
誰知繁音搖了搖頭,将袖子翻上去露出手臂,上面有一條不甚明顯的劃痕:“郁湘曾放過我一碗血,如今想來是去喂了那蠱蟲,若是哥哥中招了,後果将不堪設想。”
顔落噌地一下抓住了繁音的手臂,将其吓了一跳。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于激烈,便收了收自己的情緒,想了個合适的理由:“對不起小姐,我竟不知您受了這樣的苦。”
司祈昭在旁輕咳一聲,适時提醒:“不若眼下由我去尋君上?”
誰知繁音和顔落異口同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