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飛舟的笑聲戛然而止。
宛如一台破舊的古董收音機，磁帶放到中途，硬生生卡殼。突兀又尴尬。
老王聽見情況有變，也悄咪咪睜開一條縫，乍一看，他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起皮的嘴唇都因此崩裂冒出血絲。
“你做了什麼？”席飛舟變得惱怒。
挑染紅發的少年氣鼓鼓地雙手叉腰。
意識到這樣的動作很不Alpha，也很不成熟，席飛舟咳嗽一聲，又趕緊故作無意地把手背在身後，學着伯父的模樣保持嚴肅踱方步，質問席千景。
“不是你讓我證明給你看嗎？”席千景聳聳肩。
席飛舟猛盯席千景，和穩穩站在他肩膀上、翅膀不再顫抖的黃金殺手。和過往一樣，他在席千景的行為舉止中找不到任何破綻。
年少時，席家的寵獸就相對更親近席千景。無論是被馴服的寵獸，還是尚未被馴服的異獸。
後來席千景念初中私學時，初次分化成Alpha，他讓寵獸莫名其妙聽從命令的本事，也就有了理由。他等級高到無意識影響了周圍環境，就算是尚未發育成熟的腺體，也對異獸造成了影響。
因為這些征兆，家族曾經對他寄予相當高的厚望，将他奉為數百年難得一遇的超級天才。
但席千景現在隻是個Omega——難道，他一直在僞裝？
不可能。谌英宰那種混蛋，沒有任何骨子裡具有攻擊性的Alpha，能夠受得了他的自大和獨斷專橫！
兩個頂級A在婚姻中碰撞在一起，隻會造成火星碰地球的災難級大爆炸。信息素不調和帶來的煩躁感，遲早讓他們要幹掉其中一個，或者雙亡。
曾經身為Alpha的席千景是個怎樣傲慢的性格，席飛舟了解得很清楚。他的哥哥，骨子裡絕不是甘願屈服的人。否則他不會暴烈地和家族近乎撕裂關系。至少曾經是如此。
就算席飛舟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他也不得不面對席千景現在變了的事實。
以及……他和谌英宰保持了多年的婚姻關系，是能夠在病床前為彼此簽字的法定配偶，也是外人眼中十分般配的模範AO夫夫。
可惡！
席飛舟煩躁道：“就算你證明成功。你取名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的爛！”
找不到破綻，就抓住細枝末節攻擊他。小孩子脾氣。
席千景并不惱火，他彎了彎眼眸，保持如沐春風般的笑：“好，那我們就請一個見證人當做裁判，可以嗎？”
“……行行行，你說可以就可以。”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明明是溫和的問句，卻不容抗拒，不知不覺就被帶進了席千景主導的節奏裡。
席飛舟感到一股由衷地憋屈和惱火，他不由得喊道：“别把我當小孩看！我成年了！”
他才不想被席千景看輕！
因為、因為……
還沒等席飛舟想出個因為所以然，他瞧見席千景嘴唇微動，似乎有提議讓老王來當裁判的意思——雖然也不是不行，反正席千景必輸無疑，看在塑料兄弟情誼的份上，讓讓他也無妨——但席飛舟就是不服氣！
他腦子一熱，随手指了個從拐角走過來的路人：“你！”
“對，别瞎看，就你——過來給我們當裁判。”
穿着風衣的年輕男性Alpha站在原地，手指指向自己，略微遲疑：“……我？”
席千景向屠文曜眨眨眼。
“可以，我沒意見。你決定就好。”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語調柔和，包容着席飛舟的心血來潮。
啊啊啊啊啊！惡心！好惡心！能不能不要露出這幅“沒辦法小孩子就是愛鬧脾氣随他去吧”的表情！
席飛舟咬牙切齒，指着屠文曜道：“你要是敢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偏袒，我就弄死你。”
屠文曜：“……當然不會。小少爺。”
席飛舟：“不許加小！”
屠文曜也想無奈歎氣。真不容易啊，有個這樣鬧騰的堂兄弟，席千景以前在家裡過得大概不太開心吧。
屠文曜本來還想自我介紹一下，他在思考要不要用化名，以免暴露他和席千景認識的事實。其實他多慮了。
但席飛舟根本不耐煩聽他說話，催促道：“開始開始，一局定勝負可以吧，少浪費本少爺時間！”
屠文曜想了想，說道：“正常的賽事都是三局兩勝制。街頭比賽雖然沒有嚴格的規則，但為了公平，建議還是按照常例為好。這樣最後比賽結束，雙方都能對結果心服口服。”
“啰嗦！”
這樣說着，席飛舟卻還是認可了屠文曜的提議。或許是他也覺得答應這場和Omega的比鬥賭局，就算赢了，也有些勝之不武。
如果是席千景提出這個建議，席飛舟一定想也不想就反駁回去，還要大加嘲諷。但屠文曜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中立路人，在旁人面前，席飛舟一旦脫離被席千景激發的怒氣，難免想要保持體面。
無論如何，托屠文曜的福，這場一波三折的寵獸戰鬥終于能夠開始！
護衛根據屠文曜的指示，劃定比賽場地，将原本屬于小販老王的特殊屏蔽裝置安裝在特定的點位上。
特殊屏蔽裝置啟動後，會升起透明的“結界”，将主人和寵獸都囚禁在比賽場地内，直到決出勝負或一方主動認輸，結界才會消失。
一般情況下，無論是信息素，還是幹擾電波，又或是寵獸的奇異能力，都無法穿過帝國研究院特别研制的屏蔽裝置。自從在某次帝國鬥獸大會，該裝置投入使用，并在鬥獸大會中“大顯身手”後，簡化版就随之也在民間流行起來。
“寵獸戰鬥生死無眼，你可小心别死在結界裡。”席飛舟說道，“我可不會囑咐天馬對你溫柔。”
“承讓。”席千景站在與席飛舟對立的結界邊緣，黑發被氣流吹得飛舞。